美味烤鸭(1 / 1)

秋意日浓,秋风日凉,满目金黄间已有几丝萧索。 一片树叶缓缓飘落,落到庭院青砖地上,满目望去,已无春夏那片青绿。 来临安时还是春天,转眼已是深秋,家乡大湖里的荷叶应早已枯萎腐烂,湖水澄澈如练。 若是往年,与李征阿秀会撑着一艘小船,在无边无际的大湖里,看着远处青山妩媚,如影如绰,漫无目标地划呀划,不知何处是天,何处是水。 也不知道爹爹在江西可好,吃得惯吗?能照顾好自己吗?与多年知交好友切磋学问,当是人生至乐事。这么久没见,自己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正在怔忡时,忍冬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嘴上嚷道:“姑娘怎么还在这发愣,夫人叫你赶紧过去量尺寸。” 今日城中久负盛名的裁缝冯娘子来高府,给各位夫人姑娘量体裁衣,如今正在她们院中。 “我娘好了吗,她每次都要一两个时辰,等好了再叫我吧。”谭若回过头来,懒洋洋地道。 高珊最是爱美,每季都要做好多套新衣裳,如今回到娘家,临安时兴与吴江不同,恨不得每种款式都要一套。布的花样款式搭配她都左想右想,每次谭若都要等她好久,后来每次只要高珊做衣服,她都先去做别的事。 “快了快了,夫人说换季给你多做几套。” “我们带来的衣服也是去年新做的,布料样式也不差,难道不能穿?”谭若疑惑道。 “反正我也不懂,你就听夫人的吧!”忍冬向来唯高珊马首是瞻。 忍冬的性子那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谭若只得慢吞吞地挪步前往母亲房中,冯娘子见她过来,立马笑容满面,拿了一副皮尺给她量尺寸。 冯娘子三十多岁,为人精明能干却又让人感觉亲切,她仔仔细细给她量了尺寸,量好后又拿了样式画册和布料与她商量,谭若一直较为随意,提的意见不多,高珊则却商量了好久,最后帮她定了好几套。 “你外祖母说了,就喜欢你们姑娘家穿得漂漂亮亮的。”高珊笑盈盈道。 女儿大了,交际应酬比以前要多不少,这衣饰可要讲究。 冯娘子陪着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趁着高珊与忍冬走开之际,递了一封信给谭若,那封信密封得严严实实,表面没有任何字迹或印迹,谭若抬头疑惑地看着她。 冯娘子微笑道:“姑娘莫怕,我也是受人之托,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看她表情不似作伪,谭若只得打开书信,稍微扫了一下,差点要跳了起来,竟然是杨穆写的。 他说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即将离开临安,恐无再见面之日,三日后在林家茶馆设宴致谢。还问她是否还记得,在嘉兴城外缘来客栈后花园,说要在临安请他喝西湖龙井。 谭若仔细想了想,印象很模糊,难道这两个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人面相那么普通,但是再想想,逼人气势倒是如出一辙。 西湖龙井他还需要自己请?她转向冯娘子道:“我会去赴宴的。” 冯娘子欣喜完成任务,又与她们寒暄了一会儿,一再保证衣服肯定会美得像天上造的,在高珊的殷殷期待中才离开。 冯娘子走后不久,景敏过来找她,有点闷闷不乐,心情不是很好。 “阿若,我想去看杨将军,可想了各种办法,都不行!” 呃,谭若一阵心虚。 “怎么不行了,你不是想过让大表哥带你进去?” “这法子不行

,远香阁戒备森严,压根进不去,再说最近畅春园也没邀请大哥。”景敏闷闷不乐道。 “那,你不是说可以拜访王明珠,然后找机会。”谭若问道。 “嗨,王明珠以往最喜欢举办手帕会,邀请各家姑娘去做客,最近是一个都没叫。听说不少姑娘想打这个主意,她说自己最近身体欠佳,欠佳个鬼哦,都跑到人家面前弹琴去了。” 谭若竖起耳朵,“啥情况?” 景敏鼻腔里“哼”地一声,“杨将军不是住在远香阁吗!王家设宴招待,美酒美食我就不说了,那龙井茶等级比贡品还好,王明珠还特意出来献了一曲高山流水。” “你说王明珠一个姑娘家,王家一个商家,弹什么高山流水,是想觅知己?我看是不好意思弹凤求凰吧!” 看景敏语气不善,谭若挠了挠耳后脖子,轻声劝慰道:“其实王明珠这么美丽,若是能和杨将军在一起不也挺好!难道你希望他一直形单影只,孤身一人!再说他已经二十多岁,迟早都要成家立业。” 景敏有点悻悻然道:“我这不是觉得她不配嘛!他们王家一直摇摆不定,就是个墙头草,昨日是许临海,今日杨将军,明日还不知道是谁呢!一山瞧着一山高。” “也许那些都是传言,王明珠自己不见得想这样。” 景敏微微想了想道:“王明珠是王木宠妾所生,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关系微妙。不过她这个人看起来和谁都很熟,可我观察下来却是有时冷有时热,心思也深,捉摸不透,我不大喜欢。不过你到提醒我了,关心则乱,我瞎担心啥,以王明珠的出身,她顶多做妾。” 商家出生,又是庶出,与正一品王侯相距深远,如此美丽的少女竟然只能做妾,谭若觉得很遗憾。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准备怎么办?”谭若问道。 景敏长叹一口气,以手托腮,“我也想不出啥好法子,大哥提醒我千万不能冲动,若是被他身边守卫发现当作刺客,谁也救不了我,就是真的不甘心,到了临安我还见不到他。” 我带你去,谭若好几次快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两人聊了很久,景敏心情好了不少,轻拍一下桌子,释然道:“算了,只要知道他好好地就行了。本来还担心他被王明珠所迷惑,王明珠不真心对他,王家还要利用他。现在想想不大可能,我也就放心了。” 谭若以手扶额,你操的哪门子心!像个老母亲一般。 这日上午,谭若寻了个由头外出。 林家茶馆在梦花街的门面很不起眼,与其他书店、鲜果铺、糖水铺没什么大区别,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人声鼎沸,生意很是兴隆。 早有小二在门口等候,引她从边门进入,沿着一条狭窄廊道往里走,颇为幽静隐秘,走了数十米便豁然开朗,竟是一个精致婉约的江南园子,假山耸立,流水淙淙,竹影婆娑,沿着青石小道走出花园,进入月门,便是一处庭院,矗立着一幢二层小楼。 小楼从外观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小二领她进入二楼正中房内,便掩门退了下去。 杨穆背对着门站在窗前,窗外就是一汪西湖水。近中午时分,太阳照耀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金光跳跃,波上寒烟翠,连接无尽青黛。 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来看向她,她身穿一件兰草刺绣杏色衣裙,外面罩着一件披风。睫毛浓密,眼睛澄亮,来的时候比较急,脸颊红扑扑的,气也有些喘。 谭若也在打量他,今日绾发束白玉冠,身着一袭白色圆领窄袖束身襴

衫,腰间束有玉带,褶皱处云纹暗现,嘴角噙笑,随意从容。 屋内暖和,布置古朴雅致,家具用品看上去均是不凡,一旁侍女已经迎了上来,谭若解下披风让她挂了起来。 杨穆招呼她坐下,两人东西面向而坐,杨穆居东,谭若居西,南面临湖。 侍女给他们斟好茶,茶壶和茶杯都通体黑色,茶汤清亮,色泽黄褐。又摆放好碗筷,碗用的是上等白瓷,洁白如玉,只在沿口烫金,朴素淡雅中透露华贵。 不一会儿又摆上热菜,除了西湖醋鱼、清炒虾仁等名菜外,还有两道菜,一道是生鱼脍,另一道不知道是啥,一片一片薄薄的,油光透亮。 侍女侍候停当,又留了两壶热水,便曲膝退了出去。 谭若刚开始还有些许忐忑,看侍女忙前忙后,倒也省去不少尴尬,如今见侍女退出去,看这情景不叫唤是不会进来了,陡然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她不自然地端起茶杯,喝起茶来,这茶味道和平日里喝的不一样。 杨穆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安溪铁观音,与西湖龙井不同,茶汤红亮,入口绵柔,又能养胃,很适合女子。” 他的嗓音醇厚,像溪水流过青石一般,让人有种心安的力量。 看她茶杯已空,他执起茶壶给她斟茶,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看上去像个执笔的书生,而不是拿剑的将军。 “我自己来。”她端起茶杯,稍稍抿了一口,不敢再一饮而尽。 “这是你第二次来林家茶馆?” 谭若点了点头,“上次来时是在前面茶馆,当时我拿了你的玉扳指去见林伯,起初没见到他,又不敢把这扳指给伙计,好说歹说才让我见到林伯,还好没耽误事。” 他微微笑了笑,“还好遇到你。” 谭若连忙摆了摆手,“佛祖保佑,是你福大命大。” 说了几句话,气氛也宽松了很多,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吃菜吧,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吃了几口虾仁和醋鱼,味道极为鲜美,可见用材极为新鲜。杨穆又用一副公筷,捡起一片薄如蝉翼透明的肉,沾上酱料,送到她碗中。 “这是枪鱼脍,想必你吃过脍,只是这鱼在深海,很难捕捞,平时也不容易吃到,你尝尝看。” 她很好不意思,忙道:“还是我自己来。” 见他充满期待的眼神,拣起枪鱼脍放入口中,鱼的鲜味和酱料的美味充盈整个口腔,轻轻一嚼,鱼肉鲜嫩爽滑,与煮熟后的鱼肉滋味大不相同。 “嗯,很好吃。”她笑着赞道。 他又用旁边玉盆的清水净了净手,水哗啦啦流过手指,又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擦了擦手,不过简单几个动作,做起来怎么就这么好看。 擦干净手后,拿起一块巴掌大小的面皮,包了一块不知道是啥油光澄亮的肉片,又放了瓜丝和葱丝,把这些都卷了起来。 谭若心想,他这是给我包的吗?刚想出口阻止,又想也许他是自己吃呢,要是贸然出口岂非尴尬,正在犹豫间,他已经把卷递过来放到她碗中。 “这是上京名菜烤鸭,鸭子在烤炉中用果木烘烤,皮焦肉嫩后再片成片,沾上酱料裹上面皮,我让这边的厨子也依照做了下,就是味道还不到上京。” 谭若有点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夹起来吃,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好像应该用手吃才对..... “嗯,好吃,又香又脆,鸭肉也很嫩,没想到鸭子还能这

么做。”谭若赞不绝口。 杨穆盯着她吃,她有点不好意思,葱的味道好像太浓了点,难道嘴巴沾到酱汁了?不禁舔了舔嘴巴。 他轻笑出声,身上多了几分少年气,“若是你能来上京,我请你吃天下最好吃的烤鸭。” 谭若愣了一下,他立马反应过来,“看我说的,你一时半会怎么会去上京!” 感受到他的诚意,谭若举起茶杯道:“今日一别,估计很难再见到侯爷,多谢您今日盛情款待,我就以茶代酒敬侯爷,祝侯爷旗开得胜,战场大捷,平安顺遂。” “大恩不言谢。”杨穆也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等吃得差不多了,侍女进来收拾好桌子,正准备给二人再续上茶,谭若想到此行的另一个任务,“侯爷,我还想请您喝龙井。” 为了缘来客栈的邀请,她特意去景庭那要了上好龙井。 “不急,等下次,今日喝了铁观音,再喝绿茶会相冲。” 那你还让冯娘子带话,说我欠你顿茶?以后几乎不可能再见,下次是啥时候,谭茵腹诽道。 饭很美味,茶很清香,房间很暖和,人也慢慢放松下来,话渐渐多了。 “侯爷,客栈那人是你吗?和你一点也不像!”谭若疑惑道。 看她不再正襟危坐,姿势有点放松,不像刚开始那般拘谨,对他也不再那么敬畏。 “江湖小把戏而已。” “哦,我明白了,就像兰陵王戴面具一般。”谭茵恍然大悟。 “差不多吧,不过这不是面具,就是妆容,就像你们姑娘家化的妆。”他稍作解释道。 她今日博施粉黛,衬得脸颊樱红粉嫩,言笑晏晏,像春天的花儿一般鲜艳生动 谭若了然,这很可能涉及机密,不便多说细说。 “说起来我运气真好,碰到你刚好懂医,你学了很多年医?” “我们家有药材铺子,我从小就跟着我娘学,就会了些,那日真是好险。”现在说起来,谭若还是有点后怕。 他反而没有她那么紧张,像这件事他不是亲自经历似的,“难怪。你日常还喜欢做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读读书做做农活,经常和朋友们去湖上玩,还有就是陪我娘到城里逛逛街听听戏做做衣裳。” 她的手指纤长,有微微薄茧,指甲虽然清洗得很干净,但缝里还微微有点黄。 “你家里有婢女,店里还有伙计,粗活还需要你亲自做?” 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指甲,分拣药材染上的黄色一次还洗不清,她蜷起手掌放在桌上,遮住指甲盖,“我娘说,一定要自己懂才行,否则很容易被别人给蒙了。” 临安药铺货色品种和银两出入要近十倍于家乡店铺,这大半年她一直在学怎么管铺子,她时不时就去铺子里,学着怎么进货、分拣药材、抓药,好在有彦敏这个好老师手把手教,传她真经,现在已精通很多。 “你来临安大半年,还会一直待下去?” “快了,等我爹访学结束我们就回去。”她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欢欣雀跃。 来临安日久,与景雅景敏相处很好,很舍不得她们。只是刚开始的新鲜劲过了,又在临安碰到这么多事,加上也想念爹和李征...... “若有时间一定要向谭夫子请教。”杨澈郑重道。 “你若是以后来苏州的话,我请您吃三堂观的灌汤包,包子汤汁特别

多,您要先咬一口,把汤汁先吸完,然后再吃包子皮和馅,特别特别好吃。” 见他对父亲如此尊重,又吃到这么美味的烤鸭,也要投桃报李才是。 提到家她心意满满,眼角嘴角都忍不住上翘,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好,只是难道你会一直待在家乡?”他的话颇有几分玩味。 她抬起眉头,疑惑道:“我不在家乡要去哪?” 他微微笑笑,没有多话。 等茶喝过几巡,他递过来一个方匣,还有一个缠裹着的布包,匣子乃红木精工制作,镶嵌着珍贵玉石。 她有点犹豫,慢慢打开了方匣,是一套黄金蔷薇镶宝石首饰,时人爱牡丹芍药华贵,文人则爱梅竹菊之气节,蔷薇乃寻常田野之花,珍贵首饰一般不会以它作图形。 她立马关起匣子,递了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谭钧从小就教导严格,施恩不图报。 他抬手阻止道:“不过是小东西而已。” 推辞几下,见她态度坚决,只得作罢。 她又打开布包,竟是一套叶氏金针,乃学医之人梦寐以求之物,可惜价格昂贵。 “这套金针你不要推辞,拿着还能治病救人,也是帮我积德,拿回去就是死物了。” 盛情难却,她最终收下了,看出来时间已经不短,便起身告辞。 杨五上得二楼,看到杨穆站在二楼围廊处,正目送谭若缓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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