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在明日离府之前，将一切棋子布置妥当。
这样，待她下一次回来之时，云府......也该大变样了。
五姨娘自七哥儿离世后，常年久病缠身。
平日请安见不到人就算了，姜妧这特地登门拜访，也险些被拒之门外。
还好，她知道五姨娘徐瑄依心里记挂何物，这才被丫鬟迎了进去。
即使是大夏天，徐瑄依也依旧薄毯加身，仰躺在藤椅上。
久不见日头，她白得仿若一捧自无人驻足的崖底而来的未染尘埃的素雪。
在回光的白腻之上，眉如远黛，眼如秋水，皆作画卷一般。
更别提纤细身量，那把腰肢说是盈盈一握都略显唐突。
见了姜妧，她也只是懒懒掀了下眼皮儿，轻声咳嗽，声音好似涓涓细流，温柔恬静。
“四小姐，妾就不起身见礼了，您随便坐。”
姜妧惊怔于她的美貌，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按叶红珠的话，孙雁拂之后，云为初再纳妾，都是依照孙雁拂的样貌挑选的人儿。
徐瑄依尚在病中且美得我见犹怜，就不知孙雁拂是何等美貌，才能让云为初时隔多年念念不忘。
连徐瑄依身子不好，久不侍寝，也仍然能得云为初的厚待。
便大底晓得宛宛类卿，也概如此。
姜妧摸索着椅子坐了下来，眼睛却还放在徐瑄依身上。
丫鬟给姜妧上了热茶，徐瑄依开门见山，“四小姐指名道姓，说是知道七哥儿的事，可否一一道来？”
姜妧未搭话，而是瞄一眼刚给她上茶的丫鬟。
徐瑄依心知肚明，即使这丫鬟是她打娘家带来的心腹子，她也顺了姜妧的意，“晚霞，你去门外看着，别让旁人靠近。”
待房间只剩下她二人后，姜妧毫不犹豫在徐瑄依身前跪了下来。
徐瑄依一惊，立刻坐起身子，想来拉她，“四姑娘，这是作何？”
姜妧却坚决避开她的手，坦诚布公，“我身怀大罪，又怎配在姨娘面前站着......”
徐瑄依愣了一下，冰雪聪慧的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声音不自觉夹带疲惫，“你这话从何说起？”
“当日收拾我阿娘的遗物，才知晓......七哥儿的死，原是大夫人胁迫之下，我阿娘迫不得已助纣为虐，才造成的人间悲剧。”
再抬头时，姜妧一双葡萄似的黑眼睛里已蓄满了泪花。
可徐瑄依苍白脆弱，我见犹怜的面容上，除了难掩的疲惫和倦怠，并没有什么惊愕和哀恸。
嗯？不确定，再看看。
姜妧眨巴眨巴眼，徐瑄依的情绪没到位，搞得她刚唱起来的大戏，如被腰斩。
一时间她含着眼泪，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你果然知晓了，”徐瑄依叹了口气，“青鸾姐姐也真是傻，过去的事，何苦还让你一个孩子背负呢？”
等等？等等？！
姜妧一个头两个大，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徐瑄依早就知道了？！
姜妧震惊地问出口，“你不怪罪我阿娘？也不怪罪我？”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徐瑄依怎么知晓的？为何知道后，她如此淡定，这么多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徐瑄依默默摇摇头，轻声叹了口气。
“就像你所说，你阿娘也是身不由己。我怪罪你们做什么？”
这打开的方式错误，把姜妧规划好的思路都打乱了。
她本想激起五姨娘的怒火，拉她一起同仇敌忾，好把自己苦心谋划的一切进行下去。
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五姨娘面对自己儿子的惨死竟是这么个干巴巴的反应。
可以说是佛系。
这怎么搞？果然，临时决定下来的布局，是会有纰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