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妧面红耳赤，犹在清醒与昏睡之间，摇摇晃晃，手脚并用地下了马车。
这一觉不知怎的，睡得格外好梦香甜。
皇家马车就是好啊，连睡觉都这么得劲，她尚且如此，也不好责怪跟着一起睡着的毛球了。
见一众人都虎视眈眈地把她瞧着，她慌忙告饶。
“对不住，对不住，这不是想着今天要进宫来侍奉公主，一激动昨晚就没睡好。”
姜妧扯谎不打草稿，张口便是赤子忠心。
走出好远了，她面上还臊得热气腾腾，好不羞涩。
虞清言等人这才面色稍霁，露出一个了然笑意。
只有周娉婷伶牙俐齿道，“明白，毕竟这天大荣耀于一介庶女来说，你可是头一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看云水落是咋样的人，那周娉婷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水落做什么事，起码要顾忌一下云为初岌岌可危的官声。
而周娉婷比她则更有犯错的底气，她姑母是当今贵妃，其父周大将军在裴大将军战死后，接任大国柱一职，武官之首，权柄在握。
按理说，秉持着惹不起先低调的原则，姜妧听了应是一笑了之。
但这回不知她犯了那门子疯，微微看了周娉婷一眼，迟疑一瞬说道。
“天子脚下，皇城禁宫，进了这扇同辉门，大家都是伺候主子的奴才。”
然后她眉头一皱，颇是嫌弃周娉婷似的，“嫡庶有何重要？公主喜欢才最是要紧。”
那奴颜媚上的模样似乎在说，上一个嫡女，被我搞的缠绵病榻，至今还昏迷不醒呢。
一瞬间，顾望月和周娉婷同时变了脸色。
虞清言若有所思地微微偏头。
就连毛球都揉揉眼睛，吃惊地看向她。
周娉婷捏起的拳头紧了又紧，苦于这里是同辉门前，耳目众多，若不是怕她此刻教训了姜妧，当即就会被遣送回府，她定是要给这个顶撞她的小庶女一些苦头吃。
几日前云水落多番与她谈起她家四姐姐现在多么蛮横无理，毫无章法，她还不信。
只暗地里觉得是云府众人太过没用。
如今瞧来，这四姑娘连她都敢得罪，又怎会怕色厉内荏的云家两傻子呢？
“好！你，很好！”周娉婷瞪了她一眼，携手与顾望月快步扭头走了。
见她竟然克制住了，姜妧眼底略略闪过一丝失望。
还是三言两语就能上头的大姐姐好啊。
虞清言看着前面走得气冲冲的二人，“噗嗤”笑出了声，“好好的，干嘛要得罪她们二人？望月本来还是向着你的。”
姜妧饶有兴趣地望向虞清言，她知道虞清言的性子，宽和柔雅，聪慧内敛，是书中难得一见不争不抢，清明豁达的女子。
“虞大姑娘不生气？”
虞清言和姜妧一同跟在那两人身后，慢条斯理道，“你说的又没错，我为何生气？”
然后她低头对上姜妧探究的目光，意味深长道，“大家都是为了公主，不是吗？”
姜妧怔了怔神情，嚯，只知道她聪明，没想到十分的聪明书里只写出了三分。
姜妧柔柔眯眼，笑得温婉动人，“虞姐姐，大家为公主而来，自是为了公主。”
聪明人之间的寒暄，点到为止。
第一次行走在红砖绿瓦的宫墙下，高高的飞檐翘角割裂开苍青高远的天空，一切都如此鲜活真实，又如梦如幻。
姜妧觉得自己仿佛行走在一段尘封的历史之中。
但很快，那种被庄严肃穆的气氛和宏伟建筑所冲击的心绪很快就没了。
因为......脚疼。
她有点儿能明白为啥各宫娘娘宁愿寂寞地在宫中数墙砖，也不愿意出来串门子了。
目的地真远，皇宫真大，路真长，走路真慢......
哦，不对，要走路的是她们这种在宫里无品无级的，娘娘们还能“滴滴打辇”呢。
可一切不适都在见到端坐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安馥凝后烟消云散。
安馥凝今日穿着深紫鎏金，边线滚着洁白珍珠的朝服，一般这种颜色她年纪小压不住才是。
但她腰背直挺，头上珠饰纷纷地坐在那里，微微侧颈，面容清冷美得像是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