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斩使
“这……对、对啊……”粘割韩奴一边回答，一边觉得诧异，哪知道海娜道：“你回去告诉合剌，我原以为他是个知礼好学的人，想不到他当了皇帝之后会这样胡作非为，我、我真替皇伯父和父皇难过，我宁愿再也不见他！”韩奴愣在厅上，见海娜转过脸道：“对不起，粘割韩奴，你回去吧，我、我失陪……”说着径直离开了大厅，往后院去了，留下李天晟站在那里，望着韩奴诧异的神情，只见他道：“这……公主……我……驸马，这是……”李天晟微微摇头：“你还是先回驿馆去吧，明日……猎场再见，恕不远送。”粘割韩奴道：“哎驸马……我可是一番好意，大金真的需要你们……”李天晟送他到府门边：“明日随太后出城行猎，还望使臣你好自为之，请吧。”粘割韩奴一愣，见他态度也是这样决绝，心下好生恼怒，但这里是公主驸马的府邸，不能太过无礼，而且也知道李天晟手段非凡，只好忍气吞声，还想再说两句，却给他推推搡搡请出了府邸。粘割韩奴与侍从一转身，大门已经关上。侍从一愣，韩奴啐了一口：“妈的，他还真的要给那帮契丹人卖命么！倒霉，公主还当自己是女真人么？怎地一点不在乎陛下的生死？”侍从道：“将军，如今我们怎么办？临行前，可是立下过……”韩奴瞪了一眼，骂道：“放肆，我自然知道肩负使命，先回去吧，明日叫他们的皇帝小儿和那个太后知道我们大金的威名！”
回到驿馆后，觉得在李天晟府上这一顿饭吃的窝火，心盘算着如何在明日大会逼辽国定下一个盟约，还有如何要李天晟应允交出兵书，越想越觉得烦闷，于是叫上侍从在驿馆内叫来一大顿酒饭，喝了一通，然后呼呼睡去。
第二日一早，太阳升起在草原，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
萧突迭奉命来驿馆请金国使臣出城到猎场相会。粘割韩奴领着几十名亲随列队出城，远远见到萧塔不烟和辽兵御帐大队围在草原上，龙虎军、控鹤军、果毅军、折冲军各方旌旗在四周猎猎飞舞，甚是壮观。
粘割韩奴打量了一番辽军的阵势，只见约有上千人围住草原，正中一个偌大的宫帐，擎出大辽旗号，远处护卫营全是名扬四海的西域骏马，粘割韩奴心想：“果然他们是想让我们见识这辽国兵马，嗯，如今的辽军绝不同当年太祖皇帝起兵那会儿遇到的辽军了……”远远地见李天晟骑着一匹红马过来，招呼粘割韩奴上前拜见太后。韩奴忖道：“还要我拜……就凭这个当年的契丹女奴？哼，昨日是代表陛下皇后的旨意前来办正事，今日再见她本将军只想当场将她除掉！”可是眼前身处辽国营帐之中，四周可谓全是辽军精锐，真要动手未必能够得手。于是粘割韩奴顿了一顿，策马跟了上去：“驸马请。”来到猎场中的大帐前，萧塔不烟一身紫色绣金戎装，英姿勃勃地立在宫帐外的旗纛之下，李天晟和粘割韩奴下马，走近大帐行礼。
“李军师，使臣，你们都来了……”萧塔不烟手持铜柄马鞭，身旁小奴手里擒着大金国闻名的海东青，不时振翅鸣叫两声。粘割韩奴见了两眼一瞪，想起当年太祖起兵一大缘故就是契丹人贪得无厌，索要女真部落的特有的猎鹰——海东青。萧塔不烟自然瞧见粘割韩奴的目光，不禁微笑道：“使臣可是喜欢本宫的海东青？实不相瞒，这可真是契丹人祖祖辈辈最喜欢的宝贝，也确实来自于你们女直人，这只海东青嘛，正是李军师的夫人当年带回的那只和我们大辽俘获的海东青所诞下的，如今已经四岁了，本宫爱不释手，走哪里都喜欢让它跟着。”
此时，辽军策马奔出，形成队列，手握雕弓和弯刀，振臂高呼：“大辽万岁！大辽万岁！”粘割韩奴和侍从护卫们望了一眼，知道契丹人故意如此，当即也不作声色，见萧塔不烟侧脸问道：“粘割韩奴，你们女直大军也算纵横中原，看看我们这大辽军容如何？”韩奴顿了一顿，笑道：“很不错，相比当年在中原同我大金较量的时候，确实改观不少，很不错！”萧塔不烟知道他言语讥讽，冷冷一瞥，伸手一挥，辽军列队往草原各处散去。萧塔不烟命人备好弓箭，走出大帐，护卫把马匹牵来，皇帝夷列和公主普速完跟在后面，李天晟也是以提剑出去，粘割韩奴跟着出去，上了马往前奔驰，只见萧塔不烟张弓搭箭，朝着远处草原上乱窜的野兔射去。夷列和普速完都拍手叫好。
李天晟和粘割韩奴随即也都到达猎苑，一会儿，远处又窜出一只黄羊，萧塔不烟让夷列和普速完试试，夷列策马上前，普速完跟上去，两人抢着放箭，嗖嗖而去，黄羊似乎觉察到身后危险，急忙跑开。萧塔不烟远远跟上嗖地一箭，正中黄羊的后退，上前说道：“任他如何狡猾，跑的再远，也是躲不过猎人的一箭！”身后辽军将士无不振臂欢呼！李天晟似乎察觉太后言语话中有话，只得不动声色也为她拍手叫好。萧塔不烟示意萧斡里剌上来为粘割韩奴取一副弓箭，李天晟望着太后，韩奴接过弓箭，伸手拉了一拉，望着远处草莽中一派宁静，萧塔不烟示意他展示一番。韩奴淡淡一笑，眉宇间颇有不屑，将那副弓在手上掂量着，说道：“太后，你们契丹人对这行猎一事十分着迷，当年天祚皇帝就是好这个以至于被我大金所灭……我们大金，也只有初入军中的将士偶尔当做练习骑射，真正的勇士都跟随大军征战沙场，纵横天下，那才是英雄好汉所为！”
辽军将士听他出言不逊，无不变色，大有拔刀抢上的意思，但见萧塔不烟只是冷冷说道：“哦，贵使的意思，是觉得我们在玩孩童一般的游戏，不入你们女直人的眼？”说着，天边出现一只飞鹰，粘割韩奴笑着，飞身上马，拍马抢上，萧塔不烟见他身影远去，拈弓搭箭，嗖嗖两箭，飞鹰振翅鸣叫一声远远坠落，辽军无不诧异，金兵随从也纷纷叫好！不一会儿，粘割韩奴兜转缰绳奔到跟前，一只展翅丈余宽的灰鹰扑地扔到众人跟前，还微微在抖动翅膀，两支羽箭都穿胸而过，韩奴下马道：“太后，以本使之见，还是早些定夺要事为好，此等余兴之乐，还是等我们走了之后，你们任凭如何玩乐都行。”萧塔不烟微微一愣，萧迪里见他一再出言讥讽，当即出来大声道：“放肆，你的箭术很是了得么？有种就与我比划比划！”说着背着箭囊站到萧塔不烟身边。
李天晟见气氛甚为紧张，上前说道：“使臣，大金若真心与大辽交好，太后自然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不过，金国的诚意应该不是那样的一纸文书而已，更不是使臣咄咄逼人的言语，你说呢？”粘割韩奴回头瞥了李天晟一眼，见驸马如此表态，当即道：“李驸马，你是说我大金没有诚意？笑话，我们大金使团一行两百余人，耗费四个月光景，不远万里来到西域，你却说我们没有诚意？大金如今是中原上国，对于你们，还有南朝汉人……过去统统是我们手下败将，我陛下和皇后现在不计前嫌，派我等不辞劳苦来恩赏尔等金银玉帛，你们居然说我大金没有诚意？”
萧斡里剌、萧查剌阿不等见他如此嚣张，大喝一声：“混账，胆敢在我陛下太后前无礼！”“可恶，你等金贼，有种与我在场上较量一番……”萧塔不烟一挥马鞭，示意众将住手，缓缓道：“怎么？使臣，尽管你是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了我大辽，但我们这一路上也都以礼相待，供养你们二三百人，酒水瓜果，牛羊马匹，毫无不周之处，可是你待我君臣，言语讥讽，侮辱我大辽君臣数次，难道就仗着你身后有大金兵马压境么？我说，这么看，你不是来好言求和，倒是给我大辽下战书的，是么？难道哀家就不敢治你的罪么？”粘割韩奴见她忽然变了语气，倒是一怔，道：“你……什么？你们到底什么意思，不愿意向我大金称臣结好？我可是奉大金天子旨意前来给你们一次机会。”萧塔不烟喝道：“我说你这无礼之人实属大胆！在我大辽京师之下，你以为还是在你金国么，哀家当你是客人已经容忍你等多时，你三番五次抬出大金上国旗号，藐视我大辽，来人啊，全部给哀家拿下！”萧斡里剌、萧迪里等和大辽众将士无不激动，纷纷亮出兵刃上前将几十名金国护卫围住。粘割韩奴没想到契丹人会立时动手，不过金兵也早做好准备，谁都不会任由契丹人捉拿，韩奴手上还有辽兵的弓箭，从背后抽出弯刀喝道：“好啊，这才是该做的，比打猎有趣，弟兄们，我们都是下了生死状的，会怕这些契丹人吗？”众护卫都亮出兵刃，纷纷喊道：“不怕，我们护送将军冲杀出去！”
萧斡里剌、萧查剌阿不领着辽兵同金兵厮杀起来，萧迪里保护萧塔不烟、夷列和普速完退到宫帐内。李天晟在一旁想要拦住，但见金兵有人冲向萧塔不烟和夷列，只得挺剑拦在他们前面抵挡一阵，待萧塔不烟等到大帐中，李天晟无意之中瞥见远处草原上，有一头黄羊出现，远远张望着这里辽军同金兵厮杀，跟着又慢慢转头跑开了。李天晟见几十位金兵纷纷倒在草原上，一时间这些人也宛如那些野狼一般狰狞和充满血腥味，李天晟不禁微微摇头，转身到大帐中，好像那一只躲开的黄羊一般。
不一会儿，粘割韩奴和金兵竟然刺破帐幕冲了过来，李天晟蓦地一惊，拔剑叫道：“夷列！快护着太后和普速完离开！”韩奴满身血污，提着一把夺来的大刀杀进来，李天晟挥剑拦在前面，韩奴恨恨地盯着李天晟：“驸马，你好个两面三刀啊，有种你就杀了我给契丹人邀功去！”李天晟劝他放下兵刃，韩奴喝道：“要我堂堂大金武义将军向那个契丹女奴投降，妄想！”萧塔不烟在大帐边听见，怒喝：“李军师，给哀家把这个狂悖无礼的家伙就地斩首！”李天晟大声道：“粘割韩奴，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你们没法从这里离开！”韩奴舞动大刀，辽兵一时难以靠近，李天晟冲上去横剑一搠，粘割韩奴一刀砍在梁柱上，哗啦一声，大帐塌了一边，辽军数人被罩在下面。李天晟闪过一旁，一剑削在韩奴肩上，身后萧突迭扑上将他压倒在帐中，韩奴大骂：“混蛋你……你个背信弃义的鼠辈！”李天晟立在外面默不作声。
萧塔不烟和夷列张皇奔出，翻身上马，大声道：“萧突迭，赶紧动手，将这些逆贼全都碎尸万段，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家伙的声音！”萧突迭点头，看了一眼李天晟，立时举刀斩下，登时鲜血如柱，一颗头颅滚落李天晟跟前，两眼直愣愣的，正是粘割韩奴。李天晟一时间两脚像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脑子里一阵晕眩。萧塔不烟对萧斡里剌道：“将城外的金兵统统拿下关进大牢，他们大军若是进犯，我们就以牙还牙，回城！”然后命萧查剌阿不和萧迪里将猎苑内动手的金兵全数斩杀，登时这猎苑的金兵成了此次辽军行猎的走兽，只听在刀兵厮杀声外，还有众将士在振臂高呼“大辽陛下万岁！感天皇太后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