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唁的公差商贾、远亲疏邻早已散去,只有郭氏族人和亲戚友邻还在郭家满上忙下。
顾微尘黑衣素服着短孝(孝服的长短表示血亲的远近),在灵堂前行庄重的行一拜三叩礼。
礼毕,顾微尘在郭白氏的搀挽下,来到郭敬祖的遗体前瞻仰。
顾微尘看着如沉睡般安详的老人,悄悄俯下身说:
“二叔,世平不便前来,我代他给您守灵!——您放心的去吧,有我们在,咱郭家一切都会好好的!”
当晚,一队从十家镇汛营赶来的兵勇,悄悄开进三家营暂驻。
把总对营里人说,汛营担心有人借郭老族长葬礼滋事,为了靖土安民暂时驻扎。老族长的葬礼,营里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他们不干涉。
郭修安问顾微尘要不要慰劳一下汛营官兵。
顾微尘说:“你就当营外没有汛营这些人!大家都在打马虎眼,你就不要主动点油灯明示了!”
顾微尘晚上与郭家人一起守灵,白天在内室避嫌。一直到郭敬祖下了葬,她才悄悄离开三家营。
这天中午,韩皮匠带着鞭炮祭品来吊唁郭敬祖。
郭家族人接过拜帖,高声念到:“三家营韩皮匠,吊唁郭老先生仙逝———”
韩皮匠在鞭炮和丧乐声中,跪地灵前结结实实的给郭敬祖磕了四个头,然后起身瞻仰遗容,礼成后便退出灵堂。
韩皮匠没有到客室喝茶休息,出了门又折回递上名帖。
郭家族人这次看都没看的照本宣科:
“三家营韩皮匠,代郭老先生挚友里莱德,吊唁——”
唱诺的族人念了一半名帖,突然停在半空中。
鞭炮未燃,丧乐未起,韩皮匠尴尬的站在当院中。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郭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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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修安把李长盛也请到客室,其他人都知趣的出去了。
递烟奉茶后,郭修安先开了口:
“今天你俩儿都来给我爹吊孝,那是给足了郭家面子,我先谢过二位!三家营以前因李、牛、郭三家而起,今天因李、韩、郭三姓而兴!三家人祖祖辈辈都在一个营里耍稀稠,勺儿不碰锅儿,锅儿也碰勺儿,这个理儿我不说你俩儿也明白!”
“围攻教堂的事,官家咋个办我管不了,前几天恁两族人打群架这事儿,咱们总要去解解疙瘩儿吧!今天两位兄弟能不能卖我一个薄儿面,让我做个和事佬?咱先把这事掰扯掰扯,去去心里的疙瘩,不知道中不中?”
李长盛和韩皮匠都不说话:两姓族人刚刚搏完命,这么快就握手言和,就算自己愿意,族人也不能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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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的主事人都不说话,郭修安知道这事还有戏。
如果两个人立马各不相让的吵个面红耳赤,那反而就没办法往下撮合了。
郭修安给二人装好烟袋:
“抽上抽上,咱儿今儿个慢慢拍儿(拍话儿——好好聊的意思)!我知道你们不好向族里人交代,那么就先各退一步吧。你们都回去给族里人说,这事暂时先打住,不要再互相为难。“
“韩家人赶紧回来趁墒补秋、修房起院!”
“李家人赶紧葬尸治伤。李家人不找韩家人麻烦,韩家人也不能再拉教堂来帮腔!”
“——你们也看到营外的军爷了。这可不是我请的,是人家自己来的,就是怕有人借我爹的丧事滋事生非,来营里维持治安的!”
李长盛不开口,韩皮匠自然也不说话。两人都把自己的烟袋锅抽的叭叭响,就是不愿意先表态。
郭修安看着烟雾缭绕的客室说:“长盛,平常你是个急性子,今天哑巴了?老九你平常烟瘾不大,今个儿(今天)跟烟袋锅较个啥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