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出牙行时，姜妧准备放下帘子。
这时，一道粗狂又意外的声音响起，“东，东家？”
姜妧一个激灵就见大胡子和十六正愣愣地看着她。
她赶忙一个眼神制止了二人，冲他们做了个禁言的动作。
大胡子和十六看见了马车上云府的家徽，不由对视一眼。
东家是云府的姑娘，却去乱葬岗埋人。也就是说云府与侯府婚嫁之事在即，却死了人，还是药死这么不体面的做法。
嗳，不对！
大胡子和十六突然惊慌。
东家是云府的姑娘？！
等等，那他们昨晚是不是还当着东家的面大谈云府的笑话了？然后东家还认识裴小将军，他们好像还嘲笑了小将军......
他们后怕地看向姜妧，果真瞧见姜妧对他们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凶狠！
他们立刻想到裴萚威胁他们的那番话，赶忙紧闭嘴巴，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表示自己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姜妧这才满意地冲他们轻轻一笑，放下了车帘子。
不知是不是明日便要同公主携游，早上一睁眼，老太太便差人过来免了她今日的问安。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姜妧躺在入月居的小院里，无比惬意地喝着小茶。
毛球手脚伶俐，只用了半天，已然适应了伺候人的活计，正搬个小板凳坐在姜妧身侧，给她的素衣上绣花。
姜妧见她干净白嫩的小脸秀气可爱，头发如婴儿般软绵绵的蓬在脑袋上，真像个小毛球，不由问道。
“毛球，你原本叫什么？”
昨日只听陈掌柜说，她是家道中落的商贾富户之女，因家中有人做起了私贩生意，惨遭官府罚没，她长相好，又写得一手好字，换了几任主人，才被辗转进晟京售卖。
毛球仰起犹带稚气的小脸，眯着眼睛笑道，“回姑娘，我也记不清了。我八岁的时候就成了官奴，如今也五六年了。”
姜妧心下怜惜，拍拍她的小脑袋，语气柔软，“那你放心跟着我，不论何事，我都不会再随意将你卖掉了。”
毛球笑得像个小团子，满脸的开心，“谢谢姑娘。”
这时，前去给老太太问安的云水绵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
毛球吓得赶忙站起来行礼，然后怯怯地躲到了姜妧的身后。
“呦，”姜妧很是稀奇，她从躺椅上坐直身子，“一向挂笑的二姐姐，是被谁气成这副模样了？”
“我总算知道今日那康园的老太婆为什么不让你去请安了！”
云水绵气鼓鼓地坐到一旁的石椅上，“她跟爹爹说身子不爽利，怕是方姨娘纠缠了，硬是把你讨去侍疾。”
“我与小娘好说歹说，她赌上她那张老脸，你又不在，竟是被爹爹答应了。”
侍疾自是有长有短，若这老太婆一直佯装身体不好，她岂非要在康园待一辈子？
若真是平平安安待着便罢了，只怕老太太已和交辉园串通一气，早想好上百种折磨她的法子了。
姜妧面色阴沉，甚至眼神中隐隐有了杀意，“这定跟大夫人脱不了干系。”
外加前天落水之事，姜妧本想见过公主后回来再从长计议，如今看来，一桩桩，一件件，阴谋算计永无休止，她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云水绵喝了口毛球呈上来的茶水，火气也消停了，“真是没想到，你都躲随园里了，她们还是不肯放过你。”
“我躲随园来，对她们来说，更是意味着背叛。她们怎会饶过我，不过也好......”
姜妧看着云水绵，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地笑容来，“加剧了我也不打算放过她们的决心。”
“二姐姐，我需要你帮我。”
云水绵摸摸胳膊上凸起的鸡皮疙瘩，“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四妹妹吗？”
“不管是不是，承认吧，你更喜欢现在的这个我。”
云水绵看着阳光下，姜妧满是狡猾又得意的面容，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跟过于善良的人走得太近，是招来无端麻烦的第一步。
所以云水绵喜欢强者，能保护自己的人，才能更好的保护他人。
第二天一早，天边晨光熹微，屋内光线尚还昏暗，姜妧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把这两日已经见识到她有多爱睡懒觉的毛球吓了一跳。
“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姜妧精神抖擞地如同打了鸡血，她小手一挥，“把二姐姐昨日送来的衣服啊首饰啊，都端上来。咱们今天拿下公主，日后云府由我做主！”
最终她选了套鹅黄色恰纱短绒褂，脚上踩着玉白底面上镶着粉色珍珠的绣鞋。
虽不是盛京时下的春装，但也是新上身的，颜色灵动娇俏，用料飘逸又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