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进来看见脖子乌紫，两颊清晰可见五指印的云水落后，眼泪簌簌而落。
“哎呦，我的心肝。这是谁动的手？”
“娘，”云水落顿时委屈地躲进白氏的怀里，“是四姐姐打的。”
白氏阴沉着目光，心疼地抱住云水落。
“你们都是死人吗？姑娘打架！也不知道帮衬着点儿。”
丫鬟们颤抖地跪了一地，“夫人，真就是四小姐力大如牛，我们拉不开啊。”
白氏一脚将回话的丫鬟踹到在地，“那要你们这群饭桶有何用？来人，去把红腰馆崔管事召来，将她们统统发卖。”
“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
“护主不力的废物，还敢求饶？”
立刻有小厮进来，将七八个丫鬟拖拽出去。
白氏在堂椅上坐下来，用脚尖点点地上昏迷的方青鸾，“将这个也拖走，一并处理了。”
“我看谁敢！”
姜妧情急之下，摸起梳妆台上的剪子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白氏见状，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无动于衷道，“刺！你刺啊！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姜妧当然没有这个胆子，因为她的命不是她一个人的。
所以白氏并不吃她这个威胁，“不敢死就跪下来好好跟你的六妹妹道歉。”
理智告诉姜妧，没必要，她与方青鸾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她不应该让方青鸾成为她的软肋，成为任人揉捏的把柄。
但事实上，姜妧做不到不管方青鸾。
方青鸾是她在这个世界，名义上的母亲。是她挨打后会给她边哭边涂药膏，边心疼地自责自己无能的女人。
是会在她疼得难受的时候抱着她唱童谣，温柔地抚摸她的面颊，一口一口喂她喝汤药的女人。
是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都不会引起她的怀疑，毫无保留相信并真心夸赞她的女人。
虽然她胆小如鼠，她会一遍遍跟她说不要再闯祸了，给她灌输灰暗的世界观。
但，也是她让姜妧感受到了为数不多的母爱。
那是她上一世，到死都未得到过的东西。
姜妧深吸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颤抖的手终究缓缓放下了剪子。
她妥协了，在白氏和云水落得意的目光中，她挺直了腰背准备跪下来。
她知道她这一跪，后面有很多事情将不会再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时屋外传来酥滴滴的声音，“老爷您看，这么大的阵仗，一下子发卖这么多丫鬟，两个姑娘出嫁在即，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尉府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呢？”
白氏面色一变，对身旁站着的张妈妈说，“不是让封锁消息，别传进随园了吗？”
张妈妈为难道，“姑娘们闹得这么大，人多眼杂的，那边的耳报神怕是早知道了。”
这下姜妧立即滑跪，哪还有什么铮铮铁骨可言？速度之快，令白氏和云水落瞠目结舌。
她刚跪下去，云为初和叶红珠便一前一后进来了。
叶红珠柔柔给白氏见了一礼，但举手投足间看不出半点儿敬重来。
“哟，方家妹妹这是犯什么天条了，怎么叫人打成这样？四姑娘前些天刚挨的板子，怎么又跪地上了？”
叶红珠主打一个唯恐天下不乱。
姜妧则趁机大吐苦水，“爹爹，爹爹，你可要为小娘主持公道，母亲，母亲要将小娘发卖了。”
说罢，她“呜呜”低声哭了起来。
“青鸾是你陪嫁丫鬟，”云为初坐到堂椅上，一脸不耐烦地望着白氏，“对你素来是忠心的，她犯了什么错，夫人要如此待她？”
“怎么？我处理个妾室，还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婢子，老爷也要插手管一管了？”
云为初受够了她的蛮横，强硬道，“她既成了我的妾室，脱了奴籍，我还不能问一问了？难道夫人是忘了青鸾如何爬上我的床榻？如今你倒是后悔了？”
白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然后斩钉截铁道，“方青鸾，不事主母，搅弄后宅，搬弄是非。老爷做官审案，还要审到这后宅里吗？”
云为初还未说话，叶红珠倒是软绵绵问道，“啊？方家妹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对待主母最是恭敬温顺的，是不是弄错了啊？”
“我弄错了，不是她，难道是你？”白氏反讥道。
叶红珠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她娘家是鉴夫台御史，她虽是庶女出身，但嫁进国尉府乃是贵妾，否则这么多年她也不会盛宠不衰。
“大夫人断案便是这般空口无凭？恐难以服众！”
白氏则不屑地轻哼一声，大有服众作甚，我只需服从的模样。
她冷眼看向云为初，云为初对方青鸾毫无感情，自是不会为了一个奴婢与明媒正娶的妻子反目。
他来是为了另一桩事。
姜妧明白他心里所想，立即跪行几步，一口认了下来。
“大夫人开恩，我小娘纵然有错。也请您看在她为云家诞下子嗣的份儿上高抬贵手。我尚且待字闺中，如何能有一个身在风尘的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