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陈玉楼所料。
作为永顺王朝都城。
老司城地处苗岭山脉龙头处，四通八达，河流山道纵横。
这么大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还不到天亮时分，土司府受袭，彭濡阳身死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四方。
只是。
这件事太过震动。
想到此处，花玛拐收起心中冷意，脸上再度露出笑容。
周明岳倒是有意思。
掌柜的离开数月。
不知道为何。
要不是凭着南龙河天险强行拒守，再加上张家和向氏，也不愿坐视彭氏一家独大的局面，三家暗地里结成盟约。
上次离开，还未秋收，田地里一派生机向荣的景象。
脑子但凡聪明点的人。
只是，远远望着，陈玉楼眼底却是浮现出一丝惊疑。
陈玉楼眼里的惊疑之色渐渐散去。
花玛拐挠了挠头。
“另外……还专程为掌柜的您准备了几坛二十年的绿竹。”
犹如一座世外桃源。
都已经晚了。
如鱼叔、六伯、风伯，还有十三叔。
“然后我就随口一说。”
陈玉楼静静候着。
这两百年里，安彭两家明里暗中摩擦不断，每隔个十几二十年就会掀起一场大战。
与一路所见的乱象截然不同。
真当他拐子一百个心眼是白长的？
张家和向氏也不是冤大头。
不多时，一行队伍便赶到身外，花玛拐一脸激动，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红姑娘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低声道。
一看他样子，陈玉楼平静地打断道。
庄子里还特地弄了个秋社。
一行来回少说数月。
他老人家都只是摇摇头说没事，让他安心练武。
毕竟，彭家如今再如何式微，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
正是因为彭家太过自视，不敬鬼神。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传。
说他满腹诗书，她信，但说他指点拐子练武，这事怎么听怎么玄乎。
一行数人正骑马从庄内冲出，直奔他们所在而来。
如今左盼右盼，总算是将掌柜的他们给盼回来了。
其实在拐子开口前，他脑海里倒是浮现过几道身影。
说实话。
正失神间。
不然。
人们会在这一天祭扫烧献，以祭族亲。
这么做，一个不想坐看彭家独大，另外一个，也有驱使安家牵制彭家的原因。
但彭家一倒。
所以这些年来，山上大小事务几乎都是他在打理。
苗岭、猛洞河、老熊岭，连绵起伏的山脉横跨一千多里，地势范围囊括足足七州，尽是彭家所有。
偏偏。
苗人与佤寨相似。
两个来月时间说长不长。
这种境地下，就算是指挥司那边也回天无力。
但安家输多赢少。
然后……
老司城被袭的消息，真实性极大，绝不是虚言妄语。
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最多也就是会和昆仑、拐子两个聊上几句。
在外数月，饮酒无数。
当先一人。
三人都是真正的老江湖，只不过年轻时受伤太多，如今都在庄里养老。
至于周明岳同样如此。
如今看来，拐子做的还算不错。
指点他的当夜。
惊怒，无奈，则是因为此生大概率很难再返回故土了。
但每次下山来到庄子，鱼叔年纪大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庄子里找个光线充裕的地方，晒着太阳打盹入眠。
身为周家后人。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
一是盯着湘阴地界上那几个军阀，另外一个就是周明岳。
对此陈玉楼早就已经习惯。
陈玉楼也就任由他去。
只要安家势弱，两家就会暗里相助。
说的倒是像模像样，无懈可击。
但身后的红姑娘却有些按捺不住了。
束马站在田间大道上。
罗老歪三人再不曾动手，风平浪静。
这下，三家哪里还会不明白。
庄子这边也照顾颇多。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绝不是一句虚言。
“是，掌柜的。”
当日掌柜离开前。
“是他。”
“拐子？”
如湘西十八苗寨洞民，就认为天地间一共有八十三尊鬼神，而黔东南苗人，则觉得有神三位，鬼十八尊，黔西南信奉神鬼一体。
但说短也绝对不短。
“明叔？”
掌柜的哪一次出远门，他不是跟在身边，这次可好，昆仑、红姑都走了，单单留下他一人。
不出意外的是，随着距离渐远，当夜之事也衍生出了无数种版本。
素来信奉鬼神。
为了迎接将临的收获。
观天象、辨阴阳、驱神役鬼都是等闲，何况指点花玛拐练练武？
这么多年来。
只好暂时将此事吞回肚子里去。
这下，连昆仑都有些无法相信。
陈玉楼一行人，已经越过猛洞河，过苗寨，进入三湘四水地界。
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成想。
谁要是小觑了那个整日打盹的老头。
更或者是因为……太久没有回来。
可以说是为他争取了几年时间。
更别说老司城固若金汤，短短一个钟头，破城杀人还能安然离去？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而就在三家瓜分彭氏一族时。
关系终究还是疏远了些。
只可惜，事实与传言之间偏离了十万八千里。
陈玉楼眉头一挑，下意识收回目光，看向陈家庄外。
本以为自爆身份的他。
非但没有离去，反倒跟个没事人一样，真就在陈家庄过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庄户生活。
庄子内外一片宁静。
红姑娘瞪大眼睛，盯着身外的花玛拐。
“没想到……明叔在练武上也颇有成就，指点了我几次，我就照他说的练，一日复一日，直到今天一早都没落下。”
这些年里，不仅是他，红姑娘都不知道劝说了多少次，让他学学武强身健体，但那小子总是以忙、累一类的借口搪塞过去。
开始趁火打劫。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绝对会为自己招来大祸。
所以……
至于鱼叔，则是最为深不可测的一个。
彼此间，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更是指点花玛拐。
连安家这一代的都司都亲赴前线督命，追着残部不断绞杀。
陈玉楼还算淡定。
两家才能暗中发展。
当然。
花玛拐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
三八.一六二.二八.二四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