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老一笑道，虽然他们是赶尸人，但却忌讳赶尸这个词，所以懂行的都会请他们赶尸。
一般都会说‘走脚’或者‘走一回脚’。
柳青胤说的喜神就是尸体，虽然我不太懂，但也听说过赶尸的人都会称赶的尸体为喜神。
遇见喜神是好事，据说能发横财，但同样的阴气也很重。
甘老喝了两口烧酒，但脸色依然苍白吓人。他说：“不过现在赶的尸体少了，这份手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快失传了。”
甘老虽然面相丑陋，但心肠似乎不坏。
我很好奇，问道：“甘老，我在树林里看到那些山猫围攻，你只用了两张黄纸，那些猫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就走了，有什么特别的吗？”
甘老笑了笑，“那是哑狗功。”
甘老继续说哑狗功只是赶尸人常用的一种技巧，每个赶尸匠都要掌握对付动物的技巧，因为动物灵性重。
喜神极度害怕灵性动物，所以用哑狗功能让沿途的一些动物看到尸体不叫。
虽然甘老看起来有点凶，但他的性格平易近人。
我回头看了看看站在门后的尸体面孔，苍白的脸色发出灰黑和铁青混合，双目深陷的找不到眼珠，只剩下两个黑黑的空洞。
双颊也陷了进去，这农妇很瘦，尤其是耷拉的舌头，和脖子上的血痕十分狰狞吓人。
我收回目光，对甘老低声说：“这喜神是上吊死的？”
甘老一愣，点点头说：“是马家屯马五爷的儿媳妇，听说是被她丈夫打了几下，然后气不过就上吊了。”
甘老吧嗒吧嗒两口烟，又说：“夫家嫌弃她是横死的不吉利，不让入祖坟，怕惹了晦气，本来是想用一卷破草席扔到荒山野地里！最后还是娘家人接她回去安葬，不过这深山老林里没个好路，这才托我把她带回去！”
“她是遇人不淑，那马家还真不是东西。”我有些气愤。
仗着妻子离家远就拳脚相向，明明就是逼死人家，却还觉得别人晦气。
倒是柳青胤回头看了一眼那尸体，漆黑深邃的眸孔微微缩了一下，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甘老感慨道：“这行干久了，什么事没遇到过？都说这些面目狰狞的尸体可怕，可却不及活人的万分之一。”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对他的话很认同。
“不过让他们落叶归根，最后得到安息。也算是功德无量。”
甘老挥挥手说：“赶尸人主要是为了让在客死他乡死去的尸体，可以回到家乡埋葬，但在这个行业也是极其肮脏的。许多心术不正的赶尸人会用尸体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等到吃的差不多了，余光往坐在旁边的柳青胤身上撇了一眼，微笑着说：“天不早了，早点休息，等会雨不下了，还要赶路呢！”
柳青胤点点头，扫视着那具尸体，说：“老先生可要看好喜神，莫要走煞了才好！”
甘老笑着说：“放心吧，这不是我第一次走脚，已经几十年了。从来没有犯过错。我不是那些初出茅庐的人。你们可以放心地休息。”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我看见甘老在房子后面找了一个宽敞的地方休息。
把目光转回来，放在柳青胤的脸上，他又看了一眼尸体，才扭头对我说：“先好好休息！”
虽然房间里阴气弥漫，但幸运的是柳青胤在这里，我心里并不害怕。
我嗯了一声：“你也睡一会吧。”
话说完，我突然意识到柳青胤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似乎不需要睡觉。
我旁边是墙板，蜷缩在火堆旁边，脑子里胡思乱想，渐渐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门外倒了一阵阴风，吹得脖子凉了，让我一下子醒了过来。
火还没熄灭，但没一开始那么旺盛了，对面的柳青胤斜靠在木柱上，双手抱胸正闭目养神。
我转过头，看到不远处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那一刻，我吓了一跳，心里打了一个激灵。
之所以恐惧，是因为农妇的脸朝着我的，盖在黄纸下的眼睛，仿佛在盯着我一样。
黑暗里，她耷拉的舌头像是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