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之后，王子腾忽然没了力气一下子瘫软坐在椅子上。篡雁北这些年真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元春也跟着变得愚蠢起来。不过人家篡雁北没打算一直在这里，手里有钱，地球上什么地方都能生活得有滋有味。至于跟着他的那些人，例如自己那个愚蠢的挂相的妹妹和逐渐失去理智的外甥女，最后会什么样子根本不在篡雁北的考虑中。 自己今后何处安身？能不能全身而退？王子腾忽然想起那天自己去拜见贾母，竟然正好看见贾赦抱着外孙子，正在院子里哄孩子。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样的一天了。以前王子腾是一点看不上贾赦的。觉得贾赦是进取心，整天混日子，即便是手里有点权力，也没做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要是贾赦出身单纯，大概一辈子只做个科员罢了，幸亏有家庭背景，也能混上个不错的待遇。 不过贾赦那点离休待遇在王子腾看来不值一提！现在他竟然没来由的羡慕起来贾赦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王子腾立刻狠狠地甩下头，把不好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脑子。他就不相信没有他翻不过去的火焰山。哼——就算是我要掉下悬崖万劫不复，也要拉上一群垫背的。 刚才想到哪里了？王子腾拉回思绪。王子腾不是王夫人，审时度势是必要的。惹恼了林如海无疑是自找没趣。王子腾早就打定主意，他要趁着这次机会和林如海修复关系。至少叫林如海不要站在对立面。 现在的林如海不是以前那个一心关起门的做研究的书呆子了。这个人不是自己可以挑战。在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四处树敌。王子腾也不会傻到不掂量自己的分量就要和林如海这样的大佬叫板。 贾家老太太那点股份算什么，宁荣集团算什么？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最要紧的是什么？是资源啊！什么是资源？就是权力！ 王子腾心里冷笑一声，他这个妹妹真是白长着漂亮脸蛋，脑子这么多年了，还停留在当初没一点长进。她仍旧是那个愚钝，浅薄，没有教养的粗野女人。这些年在贾家竟然没有被熏陶到一点优雅和聪明。难怪贾政忍受不了。说句公道话，换成自己是贾政，早就想离婚了！ 天天和一个装腔作势的蠢货在一起，真是窒息！ 王家的女孩子总是美丽的，尤其是年轻的时候，就像是那些五颜六色的水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可是随着时间推移，火彩褪去只剩下了一片灰暗。希望自己的外甥女元春没有遗传到这些可怕的基因。 王子腾的打定主意的，拨通了贾元春的电话。 放下电话王子腾再也控制不住愤怒了，狠狠地抓起茶杯砸到地板上：“简直是个出类拔萃的蠢货！蠢得一脉相承！”王子腾气呼呼在屋子里转圈。电话并不是元春接的，而是她的秘书。通过秘书支支吾吾的语气，什么最近没时间，有什么话就说，那根本是托词罢了。其实的元春一直都在，她是不想见自己罢了。真是一朝得势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大概元春觉得自己会拉偏架，劝她们放弃了。哼，自以为跟着篡雁北就飞上枝头了。也不过和赵小兰一样罢了。真是可笑，这边做母亲的提起来赵小兰恨得咬牙切齿，一转脸以自己的女儿做人家外室为荣。 自己要不要和林如海通个气，王子腾不想和篡雁北唱对台戏，更不想的得罪了林如海。 林如海这天难得闲暇，正好是林家的家庭日。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去西山别墅休假了。这几天天气格外好，已经是初秋天气了，山上的树叶被秋风和秋雨浸染出来各种颜色和层次！黛玉端着茶杯走到林如海身边：“今天是休息日啊，爸爸还抱着文件看。等一会咱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不是什么文件，我在看一本书呢。真是上了年纪竟然开始
懒得动了。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日出。结果等着我睁开眼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以前我可是坚持晨练的！明天开始还是要坚持。不能懈怠！”林如海接过来茶杯，玩味的看着女儿。 “槑槑啊，你有什么心事啊！不要闷在心里说出来。”黛玉有些惊讶，随即不满的哼着：“我都长大了。你好整天盯着我！爸爸你怎明知道的？”黛玉打定主意不要林如海知道。因为她已经成家立业了，不是那个躲在爸爸身后的孩子了。谁知林如海似乎早就知道了！莫非爸爸在她身上安了监控不成？ “不用我盯着。看你的样子我就猜出来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手段么就那么几种。你无意之间说什么搬家的，我就猜出来了。怎么被查税了？”林如海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黛玉稍安勿躁。 “可不是！我竟然不知道有那么多的检查！难道是以前我有贵人相助？”黛玉最近被接踵而至的检查闹的应接不暇，她第一次感到每天要应付这个那个的检查就需要消耗掉一大半精力。莫非以前林如海在默默地关照自己？ “我可没有特别关照你。你现在知道做点事情不容易吧。以前呢，你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不知道那个工作室能活多久，自然就不会有人注意。现在你在风口浪尖上，想叫人不注意都难啊。更何况——被人特别照顾呢。不过他们也就是多跑几趟了，更严重的事情他们不敢做。”林如海喝一口茶看着远处的山峰，不知想什么。 “宝玉的舅舅来了？外面门卫问是不是请他进来？”钱磊皱着眉头过来，通报着王子腾的到来。 “请他进来。你们和我一起去迎接客人！注意，你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做了什么。来者是客，不要忘记礼貌。”林如海站起来向大门的方向走，一边扭头嘱咐着女儿和女婿。孩子还是太年轻了，或者是自己保护的太好了，他们对人间险恶认识不足啊。 “爸爸放心，我们的又不是傻子！”黛玉和钱磊一边一个，挽着林如海的胳膊一起去迎接客人了。 王子腾上门了，真是叫人意外啊！ 见着林如海，王子腾一瞬间有些恍惚。他想起第一次见林如海的情景了。那个时候林如海也是带着微笑，整个人温文尔雅，就像是一棵挺拔的大树。但是一晃眼，已经过了几十年了。 林如海被岁月的洗练的更沉稳了，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松弛感，仿佛世上的事情都已经不在眼里。王子腾心里升起些许羡慕——真是可恨，自己以前是个咋咋呼呼的小子，即便是后来不断地镀金，特意矫正自己的言行，可是仍旧是——绣花枕头装样子罢了。骗骗一般人还是算了，站在林如海跟前就气短了。 王子腾咽下口水，不动声色是的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热情的伸出双手：“林老师，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咱们算起来也有很多年没见过了！”林如海脸上是拿捏到好处的笑容：“原来是小王，不对，应该是王部长了。你这些年一点没变，依旧是精力充沛。我是上年纪了。真是数十年弹指一挥间。岁月不饶人啊！” 黛玉和钱磊站在林如海身后，脸上是标准的微笑，做乖宝宝样子。王子腾看着黛玉和钱磊的，立刻和蔼可亲的夸奖起来：“我家小美的订婚宴，令千金来了。我是真羡慕老师你啊。能有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儿。不像是我家那几个，真是叫人头疼。一个个整天惹祸！这位就是乘龙快婿吧，果然是青年英杰，般配，太般配了！” 溢美之词像不要钱一样向着黛玉和钱磊抛洒过来，钱磊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夸奖过，他竟然有些头晕眼花。黛玉悄悄地握住了钱磊的手，低声的说：“你是不是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别飘了，要站
稳脚跟！” “我从生下来就没被人这么夸奖过，我一时间有点不适应。”钱磊对着黛玉做个鬼脸，王子腾真是一张嘴太会说了，饶是自己知道这都是虚情假意，讨林如海喜欢罢了。可是听在耳朵里，心里难免是有些甜丝丝的。 “你们两个不要洋洋得意。你也不用夸他们了。大家进去吧！”林如海装着生气，瞪一眼黛玉和钱磊：“你们出去走走吧，我正好接待客人。从一早上纠缠着我了，好容易休假，耳根子还是不得清净！”说着林如海一挥手，黛玉和钱磊对着王子腾告辞走了。 看着钱磊的背影，王子腾有些不甘心的要叫，但是碍着林如海在，自己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钱磊走了。林如海冷眼看着王子腾脸上微妙的变化，在官场上这些年，他城府更深了。 两个人坐下来，王子腾也没转圈子，直接说了来意。“……那都是我那个妹子和外甥女糊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不要放在心上。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再也不会没事找事了。”王子腾把一切责任都推在了王夫人和贾元春身上，表示自己根本是不知情的。 看着王子腾特别诚恳的眼神，林如海一脸坦然，语气平和：“你这有点捕风捉影了，既然办公司，就要遵守一切规章制度。检查和审核是必须的！那是国家部门，怎么在你嘴里竟然成了私人的机构了？说这样的话，实在和你的身份不符。不要说不符合身份的话，更不要做违规的事情。身为领导干部要起带头作用！” 林如海表示就算是我的孩子，也要遵守规章制度。那些检查都是常规办事，王子腾倒是精神过敏了！ 真是——王子腾觉得眼前一黑，自己怎么竟然忘记了，林如海可是满肚子的书，人家说话办事滴水不漏。王子腾无奈的叹口气，决定把自己粗人本色进行到底：“话虽然是那样说，可是有些时候事情很复杂。我虽然是宝玉的舅舅，我们是亲兄妹。但是我这个人还是讲道理的。贾家那些事情，我只是个亲戚，无权置喙。我那个妹妹——以前还算是通情达理，可是最近竟然变个人一样。大概是更年期到了吧！还请林老师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大家算起来都是亲戚，又都在北市。闹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像话，我虽然骂了她几次，但是——” 王子腾无奈的摊摊手，一副为左右为难的表情。林如海一摆手：“你说的话，都是亲戚，不好插手别人家的事情。我不会在乎这些。” 王子腾看着林如海油盐不进，不冷不热的，决心放大招：“林老师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其实这都是一家人内部矛盾，慢慢的就过去了。十年修得同船渡，今生能做亲戚，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只是有些外人想要趁火打劫！真是奇怪，有些人已经很有钱了，可是越有钱越贪婪，连别人的东西都惦记上了。” 王子腾看一眼林如海，直接摊牌：“我听宝玉的妈说，篡雁北想要那宁荣集团做跳板，进入能源行业。谁知——他现在很不舒服呢。篡雁北做生意的确有一手，很有点当年他家老一辈杀伐决断的气魄。只是他太年轻了，有些激进。年轻人以为仗着背景就能为所欲为了，其实为人在世，不管做什么都离不开人情世故。年轻人这样冒进，迟早会撞在墙上的！我并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想着大家都算亲戚，何必做的那么难看呢？我本想着劝劝宝玉的娘，叫她不要撺掇着元春胡闹了。谁知我劝了才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是没办法了。因此特别过来提醒你一声，林丫头是个单纯的孩子，不要被人欺负了。自家的孩子自家宝贝。我那几个不成器的虽然恨起来牙根痒痒，可是也不想他们被热恩随便欺负！” 林如海心里冷笑，真是个王家的的家长啊，滴水不漏，既在自己跟前买
好，又渔翁得利。篡雁北和王子腾哪一个是省油灯？以前王子腾没烧少通过王夫人和元春在篡雁北那边得好处。现在王子腾似乎有了新靠山了，他也在打新能源的主意了。 要是自己对篡雁北有看法，王子腾就少了个竞争对手，多了个助力。林如海忍不住感慨，王家人都是天生察言观色的好手。以前觉得贾琏的妻子王熙凤已经是把王家本事发挥到来了极点。今天看来，她还差得远呢！ “年轻人么，年轻冲动才是本色呢。我就一个女儿，我更希望她能有个安稳的生活。你看我这个女婿，别的年轻人都是满脑子的创业雄心，一个个恨不得要做全球首富才能证明自己。但是钱磊就很好，脚踏实地不被外面的物质利益诱惑。有钱磊的影响在，玉儿最后也会回归到学术上的。那个工作室，孩子的兴趣罢了。他们要闹随便！”林如海风轻云淡，表示从来没想过要和篡雁北在生意场上一争高下。 王子腾的心慢慢的沉下去了，真是老奸巨猾啊！以前我怎么内发现呢？林如海一番话，第一层就是他不会领王子腾的情，篡雁北的事情其实人家早就知道了。一直没出手，就是大人不和小孩计较，失身份，而且也犯不着。第二层意思，黛玉的那个工作室不过是人家千金小姐的兴趣罢了。根本不在乎！而且告诉王子腾不要打钱磊的主意。 莫非自己暗地里入股一家高科技材料公司的事情被林如海知道了？那可是件很隐秘的事情，连着自己的家人都不知道！林如海是怎么知道的？ 黛玉和钱磊坐在一棵树下，两个人各自想心事，“我真是有种无力感，你遇到那么多事情，我却是无能为力。”钱磊闷闷的摆弄着一个小树枝。 “什么？你怎么会那样想？你想帮我什么？啊，天气凉了，叫他破产吧！”黛玉学着电视剧的口吻做个夸张的表情。钱磊忍不住笑起来：“要是那样也好，可惜我不是霸道总裁！其实想想，那个钱砸人的感觉很不错。可惜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你真是装傻还是真傻？你相信真有那样的事情吗？他们就是一分没有，我们也会被不断地鸡蛋里面挑骨头。这和金钱没多少关系和权利有关呢。而且我把这些事情当成生活对我的磨练。我心里一开始的确是很生气的，甚至想告诉爸爸，叫他帮我出气。但是后来我冷静下来，觉得这未必是坏事。现在我甚至感谢他们了。感谢他们告诉我生活的真实样貌！而不是叫我在顺风顺水的假象里一直糊涂下去。”黛玉靠在钱磊的后背上，语气轻松。 “可是你的工作室，花费了不少心血。难不成就那样放弃了？而且我觉得他们依仗着权钱胡作非为，似乎还开心得很！而且他们呼风唤雨的，不像是要倒霉的样子啊？就算是真的国内待不住了，出去了照样是——高高在上。”钱磊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小树枝，一张脸都在树荫下看不清表情。 “你真是傻子！若是一个只想着温饱的人看那些人到了国外，自然是觉得他们没受任何损失，依旧是纸醉金迷。可是你应该站在他们的角度看问题。他们最害怕什么？不是没钱，也不是没权，而是阶层滑落。他们现在的一切都是靠着阶层获得的，他们离开了这里的就不再是那个阶层了。他们的子孙——就会成为一个普通的有钱人。一个普通人守住财富难还是——一个上层阶层的人守住财富，扩大财富难呢？用不了三代，就泯然众人矣！这才是他们最痛苦煎熬的事情。”黛玉转身看着钱磊：“这就是我爸爸特别支持我选自己喜欢专业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