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跟前，发光男便抬起手，作势挥拳。顾秋蝉没想到敌人竟然以这种方式强行接近，不过他并不慌乱，朝着对方面门顺手就是一记竖劈。刀比手长，对方在空中无法避让，这一刀必然先中。谁知对方脚未落地，人尚在半空，便忽地一拳朝顾秋蝉打来！他微微一愣：两人此时距离约两三米，这是要用拳风打人？还是此人的手臂有什么特殊改造？还不待他作出反应，砰的一声，发光男的拳头猛地飞出，子弹般射了过来！对方手臂节节断开、分离，如同弹簧般伸长，每一节手臂之间都没有连接，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串在一起！磁力？顾秋蝉脑中闪念，长刀此时正全力劈出，躲闪已经不及，只能尽力扭转身体，将前劈的刀势偏向右侧，勉强打开飞来的拳头。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这次风声从左边传来！是对方的另一只手！顾秋蝉欲抽刀招架，谁知发光男被架开的那只手忽地一绕，然后猛然组合在一起！只听咔嚓一声，他的刀直接被夹在了对方的两截手臂之间！武器被敌人死死卡住，过去他仗着兵器无物不斩的锋锐无往不利，此时长刀竟无用武之地！眼见另一只拳头近在咫尺，顾秋蝉不愿弃刀，索性双脚蹬地一个翻身，让过飞射而来的拳头，借着对方手臂重新组合回缩的拉力腾空而起，朝发光男飞了过去。半空中，他的另一只手凝出一道「雷枪」，并未射出，而是像握着一柄匕首般，借着冲势，直直朝发光男捅去！离对方更近了，顾秋蝉看得清楚，这人脑后那团圆光，是由密密麻麻、不断闪烁滚动的“0”和“1”组成的。每个字符都放出淡淡的毫光，组成了那佛陀圆光般的光轮。紧接着，他挥动电光化作的“匕首”，狠狠捅在对方的腰间！发光男双手在外来不及收回，或许是再无其他手段，又或者是疯癫不在乎，总之是结结实实吃了一发「雷枪」。大量的电弧从接触的地方迸射而出，犹如炸开的金色礼花。发光男身躯颤抖，身上那些文身开始乱闪，好像出了故障一样，顾秋蝉明显感觉到钳制自己刀刃的力量松动，他猛地一抽，夺回了环首刀，顺势横扫，朝对方脖颈斩去。他本想这一刀能直接斩断对方脖颈，谁料乒的一声脆响，手上一震，刀锋在距离敌人脖颈十公分处被挡住，竟是斩在了发光男脑后的那圈光轮上！明明应该看得见摸不着的光线，刀砍上去竟有如实质。而且，这还是顾秋蝉第一次见到，居然有东西能挡住加持了「王女的祝福」的刀刃！我看你能挡几刀！他舞动长刀朝对方劈去，招招不离此人头颅。乒乒乒乒乒乒！光轮涨缩间，将环首刀的攻击全部接下，不过顾秋蝉看得清楚，每接一刀，那光轮中的数字就会剧烈震颤，一道道病毒似的乱码从中闪过。“再来几刀，这光轮便承受不住了……”他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身后风声响动，原来发光男两条长蛇般的手臂正倒卷回来，击向顾秋蝉后心。他身子一矮，一转，便从对方手臂环绕中钻了出去，绕到此人身后，冲着肩膀就是一刀横斩。发光男两条手臂来不及调整，正侧身间，便被顾秋蝉一刀砍在肩膀上，入肉数寸。他脑后的光轮猛地一涨，挡住了这一刀，不然整条手臂恐怕要被齐根斩断！发光男闪身急退，同时，两只手重新组合在了一起。那只完好的手臂，每一段与其他部分连接时，发出啪啪啪的撞击声，紧密地结合成完整的手臂。但被顾秋蝉砍伤的手，每一节之间只是勉强连接，就像磁力变弱的磁铁，整条胳膊软软垂下，显然不能用了。“业、业障……”发光男口中嘟囔个不停，他看一眼自己受伤的手臂，又转头看向顾秋蝉，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似哭似笑。“果报……果报……”顾秋蝉皱眉看着对方：“你说什么？”话音刚落，发光男猛地转身逃走，呼吸间便只能看到一团移动的光影
了。顾秋蝉本能地追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这敌人来的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现在情况不明，他还是谨慎一点的好，追过去万一中了埋伏可不妙。他让银羽从高空跟着对方，看看这人到底从哪来的？顾秋蝉操作护目镜，调出了刚才战斗时扫描的日志，发现那个发光男来到附近的时候，护目镜的通讯模块就不断地接到对方身上发出的不明信号。但眼镜无法解析这信号，根据终端的判断，这些内容并不是什么密码，纯粹就是一段段没有任何意义的杂乱信息。这种情形，顾秋蝉只能想到一个答案：这个发光男十有八九是个赛博疯子。人的精神是有极限的，协调肉体和精神的驱动也有其局限，并非能无限调节。盲目安装过多的义肢，并不会无限提升实力，反而会导致义肢运行时产生的冗余数据过快堆积，给脑机芯片的协调运算带来极大压力。以人的感官来说，就是总是不由自主地精神紧绷，身上的义肢运行感觉越来越滞涩、不听使唤，长此以往，疼痛、精神压力不断影响人的正常意志，往往就是发疯的前兆。另外，人的很多情感、情绪都是由激素影响控制的，肉身的改变，尤其是更换人工内脏，必然会引起激素的大幅变化。刀客们又不会定期去义体医生那里做检查，大多数人都是感觉还能凑合，就当无视发生的心态。日积月累下来，紊乱的激素影响精神状态，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穿越这些天，关于赛博精神病的传闻他已经听得够多，没想到今天他亲眼见到一个。怪不得对方说话颠三倒四的。听这人嘴里念叨什么“业障”、“果报”之类的，怕不又是个私自修行佛门神通，结果练疯了的脑残。顾秋蝉稍等一会，银羽传信回来，说发光男一路向北，钻进了一片废弃的建筑群中，随后不见了。“莫名其妙……”实在无法判断此人的目的，也弄不清楚对方究竟是真的疯了，还是有人指使？他索性把问题放在一边，让银羽回来继续警戒，自己钻回桥洞去继续补眠。只要他不乱了阵脚，不管外界多少变故，自己都能冷静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