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抗婚
海娜听了变了脸色：“这个粘罕，这个兀术都太过分了。”李天晟道：“海娜，我们时间不多……”海娜瞪了他一眼，“我不能这样撇下美妮，我怎能一走了之……”美妮流着泪：“海娜……”海娜拉着美妮：“不要为难他，美妮你跟我们走吧！你不要再跟着兀术，我们到西域，你和我们在一起可好？”美妮和赤盏晖都吃了一惊，李天晟道：“海娜你说什么。”美妮被她拉着走了几步，“不、不行海娜……”赤盏晖抢上拦住海娜：“公主不可，事关大金声望，美妮公主不能……”海娜斥道：“赤盏晖，莫非你想拦住我吗？”赤盏晖道：“臣不敢，然而请公主不要鲁莽，这样会害了美妮公主，也会害了大金！”李天晟道：“海娜，你不能这样胡来！”美妮挣脱海娜，摇头：“不行，我不能跟你走，你们……”跟着对赤盏晖道：“你还不去向我四哥复命！”赤盏晖被两个公主弄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望着李天晟，忽然，前面脚步声响，赤盏晖扭头，见蒲鲁虎和一队人过来，蒲鲁虎远远说道：“海娜，怎么耽误这么久，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李天晟见蒲鲁虎旁边一个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正是前面在庆元宫殿外见过一面的徒单拔改。
赤盏晖忙向蒲鲁虎行礼，蒲鲁虎道：“你不在兀术跟前效力，到美妮这里做什么？”赤盏晖说了缘由，徒单拔改道：“美妮公主，奉大郎君令，有请公主前去。”海娜道：“大王兄请美妮去做什么？你说明白了。”徒单拔改看了一眼赤盏晖道：“公主，属下只是遵奉号令，做什么并不知情。”海娜道：“你……”美妮道：“海娜，你赶紧随李大哥走吧，不要为我再耽误时候了。”海娜道：“美妮……拔改，要是美妮今日不跟你去，你待如何？是要让你身后这些人要硬抓美妮去吗？”蒲鲁虎道：“海娜，拔改一直追随先帝和父皇，忠心完颜家族，你不要乱说。”拔改上前看了看美妮，望着海娜行礼：“公主，拔改随先帝起兵，本为一个只知杀敌的莽夫，陛下继承大业以来，对拔改有知遇之恩，让我随大郎君在白城镇守龙兴之地。这些年，拔改才粗通文墨，方今大金创业艰难，国家还未到承平之时，我们这些人征战沙场，牺牲性命没有二话，然而作为完颜家族嫡系血脉，公主，为国为家，是否不该单把自己看得太重，还应想想整个家族的前途？”
美妮和海娜都一阵沉默，蒲鲁虎点头道：“说的不错，想不到几年不见，拔改猛安教我大吃一惊！”拔改对蒲鲁虎笑道：“大王子过奖，这几年小儿阿里出虎跟着先生读书，我有时也跟着学点。”蒲鲁虎道：“那一年你回白城，好像阿里出虎才一岁，算来如今他该六七岁了吧。”拔改行礼道：“多谢大王子挂念。”
美妮有些迟疑，海娜呆呆看着她，蒲鲁虎对李天晟使了个颜色，李天晟到海娜身边。美妮慢慢朝徒单拔改走去，穿过一排护卫，海娜朝美妮奔了几步：“美妮！你当真就这么……”美妮怔怔地朝前走，“海娜，你去吧，你争取到了幸福，一定要好好珍惜，和李大哥快走吧，不用管我，我……我们来世再做好姐妹……”李天晟从蒲鲁虎身边赶上来道：“娄宿带着护卫在外等着呢，我们不要误了大事！”海娜被李天晟拉开，蒲鲁虎也一旁领着朝外走，拔改带着美妮也往宫外走，然而周围金兵护卫却无形将美妮围住，赤盏晖只得暗中跟随。
在宫城南门前，这里在辽时为南端门，正门不常开启，两旁设有左右掖门为文武官员入朝通道，门外大道旁还立有一面登闻鼓。金国占据燕京后，对整个宫城、皇城大兴土木，扩建宫室，这南门已经更名应天门，登闻鼓附近还专门修建登闻鼓院。不远处的一大片地方本为马球场和会同馆，但皇帝吴乞买于两年前扩充为尚书省和六部所在地，如今初具规模，正中为一条笔直的大道通往皇城宣扬门，四周官衙内仍在完善中。
远远传来完颜活女和完颜突合速等人将宫门堵了个严严实实，而被围住的正是为李天晟和海娜备好的几匹快马。一年前，那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完颜娄宿已经病故，年五十三岁。正是参加完娄宿丧礼后，完颜吴乞买病情加重。如今他的长子活女袭封，并升为粘罕帐下的左路副都监，蒲鲁虎上前叫道：“活女，在宫门前大喊大叫像什么话！”见蒲鲁虎、海娜等出来，活女扭头道：“哦，原来是有大王子给他们撑腰，本将奉元帅将令，元帅将海娜公主和李天晟从西域请回，我等有责任好好照看他们，无缘无故令他们走脱那是谁也担不起责任，大王子，难道你希望李天晟回到契丹余孽那里再同大金作对？突合速，来，护送海娜公主和李天晟回自己的别院，再多派些人给他们，不得有误！”突合速看上去不到四十岁，当即命一队金兵围到海娜跟前。
李天晟深知粘罕这些部下个个骁勇，不光活女之父完颜娄宿堪称神勇无敌，活女也常常为其父军前先锋，而这个突合速也是一员悍将，正是他跟从粘罕、银术可围攻太原的时候，斩杀了宋国名将种师中于杀熊岭。第一次攻取汴京之时，他以区区五百轻骑奔袭河阳，占据了黄河要津，杀得宋军心胆俱裂，年纪轻轻却被宋人称为“龙虎大王”。此时，突合速为都统，他上前道：“公主，请回吧。”海娜一把亮出随身的短剑，抵在突合速胸前：“既然你还称我一声公主，要是你敢再逼近，就别怪我就对你不客气！”突合速一顿，活女道：“公主你……”
徒单拔改正领着美妮要前往斡本府上，见活女身后金兵已经围住了海娜，让赤盏晖看着美妮，径直过来，活女正要徐徐上前，拔改伸手拦住道：“活女你想做什么？”活女瞥眼道：“这不管你的事，你想怎样？”蒲鲁虎在一旁一直嘀咕，要是真有什么摩擦，他可不是活女、突合速这样身经百战，威名远扬的悍将对手，何况他们还带着几十个牙兵护卫，即使亲妹妹受了屈辱，他也只得忍气吞声。如今见拔改过来知道他会为海娜说话，心下稍安。拔改见活女握着刀柄，冷冷道：“燕国公主要离开燕京，是向陛下请过旨的，她已经嫁给这位李公子，去哪里是公主的自由，你身为臣属，岂能这样不遵礼数？”活女也冷哼了一声：“陛下如今身在病中，朝中一切大事均有元帅做主，陛下岂能答允？”拔改道：“如此说来，你是想要软禁公主和驸马，这又得到谁的旨意？而且你也知道陛下尚在病中，要是蒲鲁虎殿下将今日你冒犯公主之事告知陛下，令陛下有什么差池，你们如何向大金臣民交代？是想让元帅将你们国法论处吗？”活女听了怒目相向：“拔改！你好哇，你这是……你以为你这些胡说八道能吓住我，我随先父追随先帝起兵以来出生入死，这条命早没当是我自己的，完颜活女怎敢有意为难公主，只是公主若离开大金，就是随李天晟去投奔契丹余孽，这是万万不可，我宁愿背上对公主不敬之罪名，也好过公主担负背弃我女真人的骂名，日后活女即使为公主一死，又有何惧？来人……”
“慢着！活女都监！”活女一听，回头看到一队人匆忙赶来，李天晟在海娜身边，那人年纪四十岁上下，虽然剃发却不似其他女真将领那般戴环，面容也颇俊朗，并未见过，而他旁边一个十来岁少年，却是之前跟着合剌的兄弟完颜迪古乃。拔改侧身道：“唐括节使，你怎么来了？”活女横了一眼：“唐括重国，你是大王子府上的人，大王子与大帅共事，你既然已外放为节度使，可是要阻拦我办事？”那人名叫唐括重国，一张面容十分白净，和其它女真人那种古铜或黑红的肤色大不相同，若不是发辫和言语，乍一看多以为是汉人。只见唐括重国淡淡一笑：“郎君说哪里话，我是在王子府上见拔改来请九公主许久未归，所以到宫里瞧瞧，想不到遇见郎君在此。更是有幸见到燕国公主，唐括重国有礼。”说着向完颜海娜行礼。
活女知道他这话不尽不实，冷眼一瞥：“是么，那好，拔改和九公主就在这里，你赶紧带他们回去复命好了。恕我不送。”迪古乃在一旁看着，忽然说道：“活女都监，你这是要对公主动手吗？”一边说一边在小小的眼睛中闪着激动的光芒。活女看了他一眼，“末将怎敢，不过这个汉儿是契丹余孽，决计不能再让他回去！”说着一挥手，一众金兵纷纷提起刀枪围了起来。李天晟环视一圈，冷笑道：“怎么，活女将军这是要捉拿李天晟？”活女道：“只要你安心待在大金国，自然可以做你的驸马都尉，谁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海娜喝道：“你好大胆子，活女，你爹当年就跟我夫妇作对，你如今只听粘罕命令，难道本公主就不敢杀你吗？”说着也要上前，活女拦在前面，还没答话，李天晟一把扯过突合速，众金兵对围住海娜本就有些迟疑，不敢过于逼迫，见公主发怒也有些恍惚，谁曾想活女会想与公主动手，反被李天晟伺机抢过突合速，将手一格，突合速一声惨叫，海娜伺机将短剑拔出一剑插在活女肩头，活女也是又惊又怒，大叫：“你——”
唐括重国和徒单拔改都没想到眨眼间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蒲鲁虎也是大惊失色，见活女忍痛挥手命护卫攻上，李天晟制住挣扎的突合速：“完颜活女造反，想要谋害燕国公主！你们想跟着一起死吗？蒲鲁虎、迪古乃两位殿下，拔改、赤盏晖和这位唐括节使统统是证人，快拿下主犯完颜活女，可保你们无罪！节使，命你的人护卫公主，拿住反贼！”突合速在李天晟跟前喝道：“李天晟，你血口喷人，有种放了活女与我决一死战！”李天晟哼了一声：“难道我会惧你！来人，我这便与你决战！”活女仍然挣扎叫道：“你这个小人！你无耻——”海娜没等他说完还想将短剑一刺，活女抽刀大叫，拔改喊道：“你快住手！你当真——”
唐括重国指挥金兵围住活女，完颜迪古乃跑上去拿出绳索想要将突合速捆扎，活女惊道：“你……”拔改也上前想把活女围住，李天晟提着长剑，示意海娜看住突合速，转身道：“各位请让出些地方来，活女，我便和你决战！你若败了就给我永远从眼前消失，休要再出现！”活女气得脸皮紫涨，瞪着眼睛道：“你这无耻汉儿，先父一生憾事就是没能亲手在捉住那个契丹余孽耶律大石，我今日要你今天就死在我眼前！”大喝着不惧肩头伤口，提刀便砍过来，李天晟连连避让，“你如今有伤，我也不占你这便宜，且让你几招！”继续用言语激他，活女心浮气躁，怒不可遏，抡刀乱砍。李天晟瞅准机会进逼，使出的正是当日狄勇在漠北山中所传“绝龙剑法”，招式精妙，活女这等颟顸武将怎能对敌？三五招就被挑落佩刀，李天晟将剑横在活女脖子下：“教你知道我汉人的厉害！”划了一剑，活女“啊”的一声，面上渗出血痕，一抬眼，李天晟剑尖又指在他面前，活女瞪着眼，“你——”李天晟道：“这一剑是惩罚你对公主不敬！你要是再敢追来，你的命我一并取走！”
拔改、重国、赤盏晖等见李天晟竟然三五招就制服活女这样的勇将，无不惊骇，对海娜示意挟制突合速离开燕京。海娜对李天晟低声两句，李天晟上来对拔改和重国道：“两位，公主让我转达，务必好生照看美妮公主，否则迟早我们会来算这笔账，今日活女和突合速就是榜样！”迪古乃在一旁道：“李叔父，请放心，九姑姑到我父亲府上是掌上明珠，我会命上下好好照顾九姑姑，不用担心。”李天晟看了迪古乃一眼，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