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油烟忽地从锅里冒起,一小撮火苗扑哧作响。接着是扑鼻而来的香气。
往锅里撒点葱花,再用蜜汁稍稍溅一下,有的还可以在出锅之前往里面放些山茸。这是富贵人家才能有才能吃的雪山猪肘子。
锅中央正翻滚着一只大的猪肘子,甜腻的味道已经让整个厨房都充满了香气。
只需要再等上片刻,等到整个肘子都把蜜汁吸收而变得金黄时,这道菜就算是做好了。
青色的葱花使得浇了蜜汁的肘子甜而不腻,多了些自然的香味而不是完全的蜂蜜味道。蜜汁又使得肘子鲜嫩可口,入口即化。
在普通人户,这可谓是一辈子都端不上桌子的美味佳肴。但在那些达官贵人家里,这却真的只是一道菜。
两个约七八岁的少年嬉闹着从厨房外跑来,一个衣着华丽,而另一个则是穿着普通的下人衣服。
“哎哟,小少爷,别闹了,快跟我回去吧。”两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妪,看来是专门负责看孩子的。
那光鲜少年丝毫没有理睬的意思,依旧追逐着另一个少年。两人围着上菜的厨子转了起来,不时传出嬉笑的声音。
这是刘府的厨子,这两个小孩自然也是刘府上的。
刘府大厅里有一张大大的八仙桌,里面正有数人围坐在一起。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刘聃坐在正北位置,他对面坐着一个华丽男子。男子很高大,一抹胡子显得很是飘逸洒脱。他身边坐着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然后是一位美妇人。
“秦兄,请!”刘聃举起酒杯,笑着道。
那男子回敬道:“刘兄何必客气呢,我俩本就是世交,何须如此客气,一切随意就好,随意就好。”
刘聃笑道:“秦兄所言不错,哈哈,那就随意。”然后又对那翩翩少年道,“贤侄啊,你可是有一阵子没来看我了,该罚,该罚!”
那少年眉宇带笑,站起身来,豁然道:“伯父教训得是,侄儿先自罚三杯!”说完,接连自罚了三杯,然后红着脸坐下。一旁的美妇人一脸心疼地为他擦了擦脸上细密的汗珠。
“对了,刘兄,怎么不见芸儿啊?”三杯酒已下肚,秦孟问刘聃道。
刘聃一时面露难色,眼神躲闪。
秦孟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刘兄?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好微尽些薄力啊。”
“唉,实不相瞒,秦兄,芸儿这孩子野惯了。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生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自是宠着她依着她的。可芸儿此次却闯下如此大祸,我真的……”刘聃感伤地站起来,看着大厅外迷茫的天色。
美妇人给秦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问。秦孟也站起来,与刘聃平行站着,道:“芸儿这孩子也是命苦啊,可是刘兄,芸儿究竟出什么事了?现在人又在何处啊?”
刘聃看着秦孟,眼角眯着,一滴老泪悄悄滑落。道:“这孩子前些日子因为顽皮竟然一把火烧了山阳商社囤积在本地的货仓。要知道,那些货物可是值得上万两银子啊。我一生清廉,哪来这万两银子作赔啊……”
“一万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芸儿她怎会……?”美妇人也是吃了一惊,喃喃道。
刘聃回到席上,自顾自地喝酒。秦孟也灌着酒,那年轻公子倒是显得十分急迫,不停地在一旁拉着他娘的衣袖。
“老爷,不如这样吧,我看我们家还有些银两,这芸儿的事不能不处理啊,要不……”美妇人看着秦孟道。
“是啊,爹爹,芸儿这次真的是闯了大祸,我们就帮伯父一把吧。”秦墨也随声附和。
刘聃却是又说话了:“秦兄,千万不要为难,这是芸儿自己闯的祸,让她自己负责吧。你们谁都不要管,也不要帮她,都是怪我太过宠爱她了。唉……”
一万两,对于秦孟来说不算什么,可目前店铺里周转失灵,有十几处都出现了资金的断层被其他商家联合打压。他手头的银两显然是不够的。现在又要拿出一万两来作赔,如此一来他那些店铺就都得关门歇业。然而这样一来,他所面对的问题就是一系列的损失,那损失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接连的利益都会受到影响。
秦孟思忖良久,才抬起眼道:“刘兄,不管怎么说,芸儿的事我不会置之不理。且等我回去筹措银两,不日就送来!”
刘聃端起酒,感激道:“秦孟兄果然仗义,来,刘某敬你一杯!”
两个嬉闹的小孩又辗转来到了大厅里,那华服少年来到美妇人身边,娇滴滴地叫着“娘亲!”
“这莫非……就是飞儿?”刘聃看着这个孩童,失声道。
美妇人笑道:“正是飞儿。快,飞儿,见过刘伯伯。”
小孩又低头弯腰,对刘聃道:“刘伯伯好!”看得刘聃是热泪盈眶,喜笑颜开。
一顿饭,就这么其乐融融地愉快地结束了。
秦孟夫妇被安排在刘府的西厢房,两夫妻毕竟还未歇息。
“老爷,您说我们墨儿这次……”美妇人犹豫道。
“放心吧,刘聃这个人最怕欠人人情,这次我帮了他,他一定会帮助我家墨儿的。只是这刘芸好端端地怎么会去闯祸呢?”秦孟喝了口茶水,道。
“唉,说起来,这芸儿也的确是个苦命的孩子,自小就没了娘,性子自然是急了些。以后进了我秦家的门,我这个做婆婆的疼也不是,不疼也不是,可如何是好啊……”
“哈哈,夫人,这个就不要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呀只管等着抱孙子就行了吧!”秦孟搂着妇人行至床榻边,笑着道。
……
辰溪依旧放不下心,他接连几天都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因此他没有如其他人一样安稳地睡去。
离开了大营,来到了断崖处,辰溪遥望着远处那黑山,听着那模糊不清的啸叫,心里一阵阵地悸动。怀里的小家伙已经睡醒,钻了出来。在辰溪悉心的照料下它健康地成长着,皮毛恢复了光泽,个头竟也微微大了一些。
它看着那黑山,爪子将辰溪的衣领拽得死死的,彷佛也发现了那里的不同寻常。
辰溪还是决定下去再试探一番,尽管危险无法预料。
当再次来到这个有着千百个洞窟的山上时,辰溪感到的是莫名的惊悚。这里的确又发生了些变化,地面更加潮湿,空气里也充满了阵阵恶臭。
慢慢走近通道,小心地靠近。不消十息他便到了当日那个深坑。
可奇怪的是这坑里既没有磅礴的雾气也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迹象,所有的生命气息都像是瞬间蒸发了一般。
就在辰溪迟疑的片刻,他的头顶坠下了一块巨石,从他面前坠落,带起一阵强风。
抬头望去,上面赫然已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一个似符咒的符文还残留在两边的石壁上。那缺口处,一条漆黑的尾巴似的东西正在快速地逃窜消失。
“不好!”辰溪暗道一声不好,飞身而下。借助下坠的石块一步一步地往上飞跃而去。等他到达了这山顶缺口处时,他发现山下正有一个庞大的黑影朝军营的方向掠去。
这只章鱼也忒大了点吧,辰溪一面飞奔回去一面暗自咋舌。
这章鱼行动哪是目前辰溪所能比拟的,那速度早已将辰溪远远甩在后头,不见了踪影。
等辰溪回到军营时,却发现一切如常,士兵们依旧巡逻的巡逻,训练的训练。辰溪跑去那军师帐中,却是没有看见他。不得已找来狄飞告诉了这件事。两人于是围着军营里里外外地找了个遍。可依旧没有任何踪迹。
辰溪散发着魂力慢慢搜索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怪异之处。军营,大帐,大营周围的草场,山坡都呈现在辰溪的脑海中。
忽然,“吧嗒吧嗒”的液体滴落的声音引起了辰溪的警觉,辰溪循着这声源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的一直断腿挂在树上,鲜血直流,却是不见了他其他的肢体。
辰溪再往上看去,这参天的大树极为浓密,也是难以发现什么。可就在辰溪转身离去之时,这背后的大树上忽然甩出了一根藤条一样的东西。
但这决不是一根藤条,因为这黑影身上不仅有浓重的血腥味,还有无数的细小的吸盘一样的东西。辰溪在它袭来的一瞬间便已经清晰了。这就是章鱼的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