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荒坡上很久，意外等到了王明宽。
王明宽一步一步上来，脸上是轻松的笑容，“知道你回来，肯定会来这里。”
前辈的事，他无法说给别人听。告知前辈父母，是因为他们有这个权力。告诉王明宽，是因为前辈需要有人念着他。
愧疚也好，害怕也好，只要还有个人记着，前辈就没有彻底死去。
“怎么了？”王明宽熟络地给前辈插上三根香烟，华子的香烟。他自己从兜里拿出白沙牌香烟，这种香烟味道不如大前门那么冲，但劲也足。价格一般，不贵也不算太便宜。
一包白沙抵他四包大前门。
前辈是个烟鬼，“你什么时候也抽这种烟了？”江焱记得这家伙比他会生活。之前去舞厅都是大舞厅，烟不一定是华子，最起码白沙烟也能要个精白沙。
“家里要买房，孩子要升学了，这几年总要省吃俭用。”王明宽笑笑，语气也柔和。
这些年，大家都变得不一样了。之前两人脾气相冲，总是干仗，现在估计干不出来了。
“你呢？在哪发财？”王明宽问。
江焱犹豫片刻，说了自己在边境守林子。
王明宽讶异，“你的才华不该被埋没。”他讲述自己的事，这些年已经在省里升了一级。如果不是为了小孩上学换了一套更好的房子，他才不用这么节俭。
“你工资多少？”
江焱不想说工资，只说，“我帮老徐提防着生意决策上的思维漏洞，他出手给了我很多。”
“老徐？”王明宽更加讶异，“你知道他在省里的生意有多大吗？当时王总出事前，他组办了一个赌局，赔率很高。就这次赌局，他也赚了几百万。还有他抢的王总的工程，前前后后至少几千万。”
这回轮到江焱讶异了。他以为对老徐很了解，没想到在深圳之前还有这么多的事情。
“他抢了王总那么多生意，唯独没有接手他手里的烂摊子……我们县里的事，当时对他是轻而易举的事。”王明宽指着前辈的墓碑，“你也知道咱们县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不劝他？他已经通过你捞了那么大一笔钱，修路建厂对他也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焱：他不知道。
王明宽认真瞅他，“你难道不知道？”疑惑，“那你当时怎么就那么信任他，去深圳呢？”
江焱沉默，说不出一二三。
王明宽总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可以的话，给自己换个好点的工作。”他别过脸，临出口的话匆忙吞下。
江焱去老徐的别墅。
老徐家正在祭祀灶神，一家人前前后后一块忙碌。老徐难得掌厨做饭。
江焱帮忙打下手，视线偶尔落在老徐身上。
他对老徐瞒他的事没什么感觉，那会大家熟但也不到很铁的关系。两个人真正当兄弟是在深圳莽闯的那一年。他只是没想到，老徐这几年从未对他说起过。
“老徐，县里的那条路还有希望修吗？既然已经翻新准备修路，有没有可能引厂？”江焱问。
“不可能。”老徐断然拒绝，埋头继续烧猪皮擦新锅，“旅游城市带不起来，修这条路的意义不大。引厂？厂子哪里建不好。建在这种犄角旮旯？”
老徐拿勺子来回在锅上滚，油沫子在锅上逐渐形成一层“新皮”，泛着光芒。
“咱们这里沙漠化多严重啊，引厂前我翻修土地的钱就够新建好几个厂了。”老徐摆摆手，“划不来。”
江焱知道意思，不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