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去的记忆。在疯狂肆意的暴力中被遗忘的记忆，因为这安静得出奇的夜晚而浮上心头。
他的母亲也做过类似的选择。在一个远比今天要寒冷的冬天，押送他们前往矿场的官兵突然撇下队伍消失不见，冰天雪地里仅存的一点食物甚至没能撑过第一天。在饥饿彻底击垮整个“劳役犯”队伍的那个晚上。他身为感染者的娘把最后的乳汁送进了他年幼的口中。
那时的他只是个犯了“包庇罪”的众多人之中一个。却也是他娘唯一的孩子。支撑着他活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最后一口奶水，是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液体。
“可......”
“选择相信我，你的孩子还有机会活下去。如果你拒绝，你们现在就会死在这里。”
年轻的母亲终于有了少许犹豫。她终于想起来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孩子被留下，有机会活下去。但代价呢？她的生命已经无所谓了，如果能作为让孩子活下去的代价的话......但这个男人并不是在说笑，他的手正搭在刀柄上，随时可能拔刀把自己和孩子一同处死。
“我娘已经为你们付出过代价。把孩子交给我，你回去。今晚过后我就不在这里当看守了，你能做选择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要么让孩子与你一起同生共死，要么让她跟着我。或许活得不会太好，但绝对能活下去。”
终于，男子决定稍微多解释一些。他从未向任何人说过这个故事。他的仇恨堵住了所有的宣泄口，唯有在肆意行恶之后的今天，他才终于想起来一些......人性。
而他透露的口风。可信吗？
年轻的母亲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抉择了。她看着身前的男子，看起来他并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才叫自己出来，也不是为了耍弄自己然后夺走包括自己生命在内的一切。他好像仅仅是想要自己的孩子......他说他娘已经把代价付过了。
年轻的母亲终于开始认真观察眼前的这个男子。然后，她惊愕的发现——这个曾经被她们视作杀人恶魔的看守之一，是一个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凌乱的胡茬平白增添了不少年代感，所以甚至可能更年轻一些。是带着孩子一起在疑虑中溺死？还是选择相信恶魔突然觉醒的那一丝人性？
赌吗？
回头看了一眼这两天已经饿得虚脱的孩子。她很懂事，几乎不会喊饿——除了必须解释肚子饿的时候。她都会默默的忍耐着饥饿，然后在吃每一口食物的时候狼吞虎咽。甚至吮吸得她感到一阵阵剧痛。
赌吧。如果前后都是死。为什么不让孩子去试试有可能活下去的那条路？
原本关押着两百余人的监牢已经从拥挤变得宽松，剩下的人们缩在那一间监牢里已经完全不觉拥挤，甚至能给彼此留出一些“私人空间”。她知道死亡迟早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但她放不下自己的孩子。
如今看来，好像有另一条路可以让孩子去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