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卉干呕的动静太大了。 她的胃里翻江倒海, 但又吐不出来，肠胃的绞痛使得身体开始冒虚汗。 人鱼刚凑上前，就被她紧紧地抓住手臂。 “水……喝水……” 她已经一天没喝水了, 食物下肚才过半个小时，就闹腾成这个样子，再这么发作下去，说不定大量脱水。 可海洋上根本没有淡水。 方卉眼巴巴地看向人鱼, 希冀他能明她的意思。然而后者听了半晌, 也只拿着贝壳舀起海水, 试图喂到她的嘴边。 “不能喝海水。”她的嘴紧紧抿起, 抗拒地扭头躲过他的投喂，“喝了缺水严重。” 高大强壮的人鱼听不懂，固执地要将海水往她嘴里灌。 在他看来，只要不离开海洋, 就不缺水。雌性可能在礁石上待太久，被太阳晒得缺水。 “&;*#￥%@#￥%” 他咕哝了一大串话, 听起来认真又严肃，落在方卉的耳中, 就像异国语言。不仅没法沟通, 还误解双方的意思, 不清楚彼的需求。 她有些崩溃地打飞人鱼手里的贝壳。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别我！我真不能喝！” 雌性的动作粗鲁又抗拒，可她长得好看，又这么小的一团，搂起来瘦瘦软软的, 一个海浪打过来都能把她掀翻。 向来暴戾的人鱼罕见地没有发狂。 他看向雌性的眼宽容又平, 完全没有对待他海洋生物的不爽与挑衅。 打飞的贝壳被再次捡回来，里面重新装满海水, 固执地喂到方卉的嘴边。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快喝。 方卉放弃了，她绝望地趴在礁石上，觉得自己要么脱水而，要么因为猛灌海水早一步脱水而。 她不肯配合，玄鳞人鱼急得不行，他听不懂她的话，却能明显地看到她的脸色从红润变成惨，像下一秒就要“搁浅而”。 这个人类。 它们就这么脆弱的生物。 海洋怪物的心底升起一股慌乱，鱼尾重重往下一拍，眨眼间就跃出海面，强硬地摁着雌性，试图将海水喂她的嘴里。 “唔唔唔......不要！” 方卉疯狂地扭头，嘴唇紧紧地闭合，始终都不愿意接受这条人鱼的好心“谋杀”。 但她哪里他的对手，皙小巧的下巴轻松就被他的手掌捏开，眼看着贝壳里的海水就要灌去......关键时刻，吱吱啾啾的响亮声音乍然从背后响起。 ——你这样害这个人类的。 人鱼猛地转过头，赤红的眼瞳警惕又危险地盯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身体已经做好了攻击架势。 在他的视野里，几百米远的海面上，一条黑色的巨型海豚悄无声息地出现。它只有脑袋浮出海面，正悄咪咪地注视着这条横行霸道、恶名远扬的凶残人鱼，以及莫名妙出现在海洋里的可爱人类。 ——滚开！ 巨型海豚的脾气很好，哪怕被人鱼这么驱赶，也没有生气，继续好心提醒。 ——人类不能喝海水，只能喝陆地上
的淡水。你强行喂她，她今晚说不定就。 实海豚与人鱼也有语言隔阂，但大家都生活在同一片大海，又具备高等灵智，长期的化让它们拥有了一套共通的发声系统。 玄鳞人鱼听懂了它的话，动作瞬间僵住。 巨型海豚见这条凶残霸道的人鱼终于肯听话，才将自己的经验娓娓道来。 ——人类没法生活在海里，他们只能生活在陆地上。 ——否则暴风雨来临时，她得快。 ——就算没有暴风雨，她也因为吃不惯海里的食物，不断地开始生病，最后奄奄一息地去。 所以说在海洋生物的眼里，人类真的脆弱得可怕。 就算轻轻撞一撞，他们的骨头也断好几根，半不活地瘫在海里，慢慢痛苦地去。 在频繁地听到“”这个字时，人鱼浑身就开始嗖嗖嗖地冒冷气，面无表的模样像对怀里的雌性产生了不满与恼怒。 方卉视线有限，看不见几百米外的巨型海豚，只能看见压住自己的人鱼直起腰，周身的气势好像从她不断拒绝他的投喂后，就一下子变得不对劲了。 这生气了吗？ 他气得撕碎她吗？ 方卉还记得昏迷前的零碎画面，漆黑翻滚的乌云、鲜血浸染的海面、周掉落的奇怪残肢......以及那个拖着她的脚腕、将她重重扔出去的可怕身影。 肠胃里的绞痛愈加强烈，她的喉咙干渴得快要冒烟，心底的害怕与身体的痛苦交织在一起，漂亮的眼睛瞬间流下两行清泪。 本来就缺水，再哭就缺了啊！ 但方卉控制不了自己，她的眼角已经变成整张脸最红的部位，心也随着眼泪的滚落，委屈地不行。 凭什么啊？ 她这辈子勤勤恳恳打工，老老实实交社保交税，兢兢业业为社创造价值，为什么这么倒霉地穿越到大海上！ 还有这条可恶的人鱼，他长这么帅，耍耍流氓也就算了，但为什么连人话都听不懂哇！ 方卉太悲愤，种种负面绪促使她恶从胆边生，仰起头冲着他的右脸狠狠地咬了一口。 “疼！” 泪花再次从眼角迸发而出，方卉觉自己就像咬到一块钢板，差点没把牙齿崩坏。 玄鳞人鱼这才发现，怀里的雌性竟然对他产生了攻击意图。 虽然伤害并不大，但实打实地让他明了自己没照顾好她。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始回应那只巨型海豚。 ——怎么做，她才不？ ——送她回人类的地盘。 这只突然出现的巨型海豚很喜欢人类，它曾经溜到人类居住的陆地附近，观察过他们的生活。也曾经在海里捡到几个被暴风雨打翻简陋船只的人类，没养多久，他们就光光了。 人类真的太脆弱了。 他们只适合生活在陆地上。 ——不。 暴躁的人鱼也没地否定，他一点儿也不把自己捡到的雌性送回人类聚集地。 他伸手胡乱地抹着她的眼泪，强硬地将人摁在自己的怀里，像抱住了属于自己的海底明珠。 她不能回去。 他可以把她养得
很好。 巨型海豚也不意外，这条单身人鱼不久前来到这片海域，就将周围的大型海洋生物单挑了个遍，不论日夜地在海面上打架，脾气爆得一点即燃。 它懒得打架，每次都躲得远远的。也就今天，它发现一个可爱的人类被那只可恨的人鱼捡起来，才担心地悄悄跟了过来。 ——她很快就了。 ——等她后，你可别来找我打架。 黑色的海豚劝不动，只好转动庞大的身体，潜入海底朝着来时的路游回去。 玄鳞人鱼眯着眼睛盯着它的背影，心里牢牢地记恨了一笔。 什么，她才不！ 这只笨重胆小的海豚，他迟早找上门狠狠地揍它一顿。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要让雌性喝到淡水。 人鱼思忖片刻，突然放开她，转身跃海底。 方卉不知道他为什么放弃喂她喝海水，但这件好事，代表着她好歹还能多活一段时间......或许几个小时？ 她苦笑几声，继续伏在礁石上开始干呕。 太难受了，早知道就不该贪嘴吃那些海洋食物，说不定根本就没烤熟。 就在她快要将胃呕出来时，海面终于传来动静。 去而复返的玄鳞人鱼捧着几根肥肥的“芦荟”，不过只看起来像，这种植物长在海里，天知道什么东西。 “......你要干什么？” 方卉虚弱地抬起头，看着他划破中一根最肥的“芦荟”，清澈的水液瞬间从根茎处涌出。 植物里还有水？ 她来不及多，因为冒着水的“芦荟”已经被塞她的手里，人鱼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仿佛在催促着她赶紧喝。 方卉只犹豫了几秒，就选择浅尝一口试试。 在这个海洋世界，海马都能喷出火，万一“芦荟”也能储蓄淡水呢？ 肥肥的植物根茎对准唇角，清甜的水流源源不断地流嘴里，舌头尝到滋味的那一瞬间，立马确定这就淡水，带着甜味的淡水！ 方卉惊喜地瞪大眼睛，急切地吞咽着，清甜解渴的植物水源滑干渴冒烟的喉咙，终于拯救了干枯的身体。 她足足喝完了一整根“芦荟”。 在人鱼即将划破根“芦荟”时，她才放下干瘪的植根，摁住他的手掌。 “够了，这些留着后面再喝。” 或许淡水的到来，让方卉的心里又升起微弱的希望，她觉得也许、大概、可能跨物种也可以沟通的。 “你可以送我回陆地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人鱼这次听懂了。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哪怕听不懂她的语言，但记住了从她嘴里发出的高频率音调，再结合那只笨重海豚的话，大致就猜出她在说什么。 不过，猜出来也没用。 心机深重的海洋怪物假装听不懂，迷茫地看着雌性絮絮叨叨，甚至还故意地拿起多余的“芦荟”，以为她继续喝水。 方卉努力挣扎半晌，也没得到要的结果。 她只能暂时放弃，趴在礁石上静静地等待天黑。 俊美的人鱼全程都陪在她的身边，期间偶尔跃上礁石蹭蹭她的脸蛋，手臂搂住她的腰肢
，安详地趴在原地享受海风的吹拂。 但这对于人类来说，根本就不享受。 天还没黑时，太阳的温度极高，礁石也暖洋洋的。等到天一黑，礁石的温度骤降，再加上海浪的拍打、海风的吹佛，方卉身上的那件吊带裙根本撑不住。 她被冻得直打哆嗦，勉勉强强地扯过晒干的海带披在身上，却发现根本不保温。 期间，人鱼一直好奇地盯着她做这一切，明她要寻求温暖后，才主动将自己送上去，急哄哄地抱住雌性。 好香，好软。 捏捏胳膊腿，根本不敢用力，生怕把她捏坏了。 人鱼抱着自己捡来的雌性，眉目间的戾气罕见地散开，流露出最真实的满足。 他高兴了。 方卉却一点儿也不舒服。 她没有抗拒人鱼的拥抱，原本着他好歹也能她提供一点儿温度，谁到他的身体才最冰冷的存在！捂了十几分钟都没捂热，反而将她身上不多的热气捂散了！ “太冰了。” 方卉皱着眉头推开人鱼，哆哆嗦嗦地躲海带堆，身体蜷缩成一团。 她的状态差了，不仅脸色苍，浑身冒虚汗，额间甚至还有些低烧。 迷迷糊糊睡过去前，方卉还在担忧自己明天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夜色愈深，海风越大。 海带都被吹得哗啦作响，凉风从面八方袭击熟睡的雌性。 她看上去很不舒服，唇瓣都变得苍没有血色。 强壮的人鱼撑在礁石上，探着身子盯着她看了半晌。 谁也不知道他在什么。 方卉只知道再次醒来时，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的贝壳里，周摇摇晃晃的，像漂浮在海面上。 在她的身侧，还放着七八根肥大的“芦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