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大秦帝国 > 第十一章 天算六国 第七节 申不害变法夭折 马陵道庞涓被杀

第十一章 天算六国 第七节 申不害变法夭折 马陵道庞涓被杀(1 / 2)

路过魏国,孟子想到安邑见见魏惠王。在孟子看来,魏罂这个国君毕竟还算是有敬贤之心的,当初不用自己,也是自己的仁政主张天下皆知,无论那个国家都不敢用自己,又何况魏国辞了齐国,孟子把一切都想透了。儒家与战国潮流是格格不入的,在这种情况下,各大战国还对他孟子待以“王师”之礼,也算难能可贵了。所以,孟子对以往在列国所受的种种礼遇下的冷漠,自觉宽容了许多,路过魏国,便生出了见见魏罂的念头,播撒一些学问的种子,毕竟也不是坏事也。

谁知派出公孙丑一探听,魏国竟是去不得了公孙丑的说法是,“魏国大动,举国躁急,危邦不可居也。”孟子站在轺车伞盖下遥望安邑良久,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魏罂啊,何须自取其辱”

“老师,你以为魏国不要复仇不宜再动了么”万章显然感到很困惑。

孟子淡淡的一笑,“走吧,三个月内,你等便会明白了。”

的确,桂陵之战不但没有使魏国清醒,反而激起了一股同仇敌忾的血气。从魏惠王、太子申、丞相公子卬、上将军庞涓,到军中将士与安邑大梁的国人,无不痛骂齐国人鼠窃狗偷、孙膑“废人”阴险狠毒。总之是惊人的一致魏国不小心遭了一次暗算,齐国其实差得很远精明开朗的魏国人觉得,魏国没有一点儿错,灭赵是应当的,回兵援救大梁更是应当的,坏就坏在孙膑阴毒,竟然卡在半道上偷袭朝野上下对太子与丞相更是一片颂扬,他们率兵“追击”齐军到邯郸,又及时回师,何等英明否则又被孙膑偷偷摸摸包了进去,损失更大骤然之间,太子申和公子卬竟自然而然的成了保存魏军“主力”的名将,齐军所消灭的只是魏军的“偏师”而已。

魏国朝野便如此这般的总结了桂陵兵败,汹涌迸发出强烈的复仇呼声。

复仇的方略是太子申、公子卬两位“名将”提出来的,归结为“灭韩震齐”四个字。理由是:上次赵国距离太远,孙膑钻了空子;这次魏国全力攻灭距离最近的韩国,孙膑绝没有可能再钻空子;因为,魏国大梁和韩国都城新郑相距仅仅一百多里,且全部是平原地带,风驰电掣的骑兵半个时辰就可赶到;齐国胆敢再攻大梁,正可一举歼灭,收一箭双雕之功效;若齐国不敢来救,魏国灭韩后立即向齐国宣战,一举灭之

“灭齐震韩的要旨,在于诱齐发兵”太子申振振有辞。

“齐国若故伎重演,则正中我下怀”公子卬兴奋补充。

对两位后起“名将”的周详谋划,大臣们异口同声的赞颂备至。魏惠王更是大为快慰,太子申有如此长进,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顿时觉得对庞涓的依赖减轻了许多。他大手一挥:“太子、丞相良谋若此,本王深感快慰。本次灭韩大战,以太子申为主将,丞相与上将军辅之,报我大仇,兴我大业”他甚至没有征询庞涓的看法,而庞涓也始终一言未发。

庞涓清楚极了,也痛苦极了,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桂陵战败,他最恨孙膑,却又对孙膑的战法有一丝莫测高深的隐忧。他对这位同门师弟的智慧从来就没有低估过,否则,他当初绝不会想到除掉孙膑。火急回师的时候,他还不知道齐军的实际统帅是孙膑,否则他可能会谨慎一些。战败之后,知道了这是孙膑的运筹谋略,从心底讲,庞涓已经不再认为这是齐军误打误撞拣来的运气,而认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极为高明的战役。即或在事后想对策,他还是必须回师救援,难道还能真的丢了大梁而回师救援,还是必须走桂陵山地,还是必然钻入伏击圈。事后都想不出脱困对策,能说孙膑不是精心运筹尽管如此,他却只能跟着魏国上下人等大骂齐国卑劣,而不能真正的讲出自己的想法,否则,便等于宣告自己根本不是孙膑的对手。为了上将军权力不会被剥夺,他必须迎合那些平素他极为蔑视的酒囊饭袋,且不能揭破太子申与公子卬的谎言。而只要他庞涓这个货真价实的名将不提出异议,魏国庙堂这种惊人的一致就会包容每个人。如果说,这些带给庞涓的还仅仅是痛苦和压抑,那么魏王任命太子申为伐韩主将,则使庞涓感到了莫大屈辱。太子申比公子卬还要酒囊饭袋,还要志大才疏。这样一个“统帅”,再加上一个善于奉迎滑不留手的公子卬,自己这个上将军岂不是成了一个只能领命作战的前敌先锋战胜了,主要功劳肯定与自己无缘,战败了,罪责则无疑将由自己一人承担。

这种尴尬,庞涓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没有争到丞相,他已经很是窝火了。而今连上将军也弄成了名不副实,两个酒囊饭袋顶着“名将”的光环架在他头上,这仗能打好么军权贵专,号令贵一,所以才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典训。这是人人皆知的常理。庞涓身为名将,平日更是厌烦庸君权臣对军旅兵事的干预。而今,最厌烦的事恰恰在最要命的时候无端生出在自己头上,而且还不能反对,当真令庞涓吃了苍蝇一般。

难消胸中块垒,庞涓回到府中就病倒了。

安邑没有秘密。就在魏国确定灭韩大计的同时,消息就已经纷纷扬扬的传播开来了。朝野振奋,魏国上下又一次激昂起来了。韩国商人大为惊慌,立即快马飞报新郑。

韩国丞相申不害接到急报,冷冷一笑,立即进宫。

从第二天起,新郑开始了大规模的防御准备。大捆大捆的箭矢、长矛、刀剑,无数的滚木擂石,专门用来焚烧云梯的牛油火把以及大筐的干粮干肉,被运上四面城墙囤积起来。新郑本来是春秋时期郑国的都城,城池不大,却有两个极为突出的特点:一是城墙宽阔高峻,而且全部用石条和特制大青砖砌成,女墙箭楼更是全部用石料筑成。二是城外有一条宽约三丈的护城河,水源引自城外流过的洧水,滚滚滔滔,与寻常护城沟河的小水细流相比,的确是难以逾越。从春秋时代起,新郑就享有“深沟高垒,金城汤池”的威名,除了围困,从来没有被真正攻克过。韩国迁都于新郑,看重的也正是新郑雄踞沃野而又易守难攻的长处。而今韩国已经变法十六年,国力军力皆大有增长,攻灭别国虽力不能及,然要固守自保,还是显得游刃有余。这正是申不害的信心所在。

变法期间,申不害强行取缔了旧贵族的私家武装,纳入国府统辖,将全国军队整编训练为八万新军,四万分布在周边要塞,三万驻扎在新郑城外,一万驻扎在新郑城内。申不害自认“法家为主,杂学深广”,对兵事颇为通达。韩国新军的整编训练,申不害始终是事必躬亲,严格督导,将一支新军确实训练得有了“劲韩”气象。恰逢韩国没有带兵名将,韩昭侯对申不害又信任有加,申不害便自领上将军,权兼将相,统摄国政。申不害认为,韩国的变法已经完成,剩下来的就是消灭几个小诸侯,开拓国土增强实力,然后相机与大国抗衡。因为韩国毕竟太小,又夹在几个大国之中,没有纵深可以回旋。这一点,韩国甚至不如秦国。秦国有广阔的陇西纵深,丢了关中也不至于亡国。韩国则不同,新郑一失,敌军铁骑一夜之间便可踏遍全国,逃无可逃,只有亡国灭族基于这种判断,申不害对韩昭侯提出了“吞并周陈,开疆拓土,十年成为大国”的大方略。韩昭侯大是欣然,诏令申不害全权筹划总领。

申不害成算在胸:两年灭周,吞并周室的三川地区;一年灭陈,吞并淮水北岸的山原要塞;而后几年,再相机从齐楚两大国的夹缝里抢得宋、薛、邹、鲁任何一两个小国,韩国就成了地广三千里的大战国,一展雄图当不是难事。

就在申不害雄心勃勃的将要开始动手时,魏国却要来灭韩

申不害大为气愤,对韩昭侯慷慨陈策,“魏国强大,韩国不得不先行放弃灭周灭陈大计,联合齐赵两国,全力抵御魏国。战胜之后,韩国挟战胜之威西进灭周,南下灭陈,则更为顺利。由此观之,魏国攻韩,未尝不是好事。此中关键,在于韩国要顶住魏国攻势。只要新郑不陷落,韩国的霸业大计,就功成泰半”

韩昭侯频频点头,当场赐申不害名贵甲胄与绣金斗篷一领。

申不害向齐国赵国派出紧急特使,请求与两国结成盟约,共同对付魏国的灭国野心。赵国已经从邯郸大战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国力有所恢复,赵肃侯立即答应结盟,届时从魏国背后袭击。齐国则表示盟约暂不缔结,但一定不会坐视韩国民众的灾难。两路特使回报,申不害顿时安心。这个结果是他早预料到的,赵国和魏国有了仇恨,自然是一拍即合。齐国已经成为隐隐然与魏国争霸的超强战国,极希望魏国消耗国力;其所以不愿过早的与韩国结盟,是怕魏国知难而退,这场大仗反而打不起来了。

韩国寻求的最佳结果是,三国盟约达成,迫使魏国不敢攻韩,韩国便可以继续灭周灭陈大计。齐国却恰恰相反,是希望战争发生,方能趁机再度打败魏国,所以不能与韩国达成盟约。赵国力量大大削弱,不能单独对魏国作战,自然对加入“反魏联盟”极为积极。申不害对这种战国诈道深知就里,岂能一厢情愿的自顾做梦但无论如何,齐国会救援韩国,这是铁定的。因为这不是韩国利益,而是齐国必然要寻找机会压倒魏国所决定的。

申不害立即向韩国臣民公布了“与齐赵结盟抗魏”的大好消息。韩国人心里有了底,抵抗魏国的斗志更加高昂起来,新郑城弥漫出大战将临的紧张气息。

魏惠王虽然气昂昂的宣布了太子申为灭韩统帅,但心中总觉得有些发虚。公子卬何等机警,见魏惠王沉吟不语,自然是心有灵犀,他一脸肃然的提出,“太子身系国家安危,不宜前敌涉险。臣以为,灭韩大战仍当以庞涓为主将,臣辅之,太子以统帅总监军为上策。”魏惠王欣然赞同,明下诏书:“灭韩战事由上将军庞涓统领,太子申统帅监军。”

诏书下到上将军府,这才使庞涓有了一个台阶。虽说这“统帅监军”的名头闻所未闻,“统领”的职分也颇为含糊,实在是兵家大忌。然则事已至此,魏惠王在热昏的朝野共识下,明摆着让他做实际主将,让太子这个“名将”做只立功不受过的统帅。有什么办法除了归山,庞涓只有接受。想了两天,庞涓还是带病出征,挑起了这副重担。

一旦回到中军大帐,庞涓便立即精神大振,将那些龌龊丢在了脑后。经过一个月夜以继日的准备,庞涓终于发出号令,魏国主力大军秘密向韩国进发

公元前三百四十二年初夏,魏国终于发动了灭韩大战。

庞涓对各国地形要塞及军力部署,历来非常清楚,那国稍有变更,他便在那副秘密地图上作出记号。对于韩国这样土地狭小的国家,他更是了如指掌。他的攻击方略是:第一步,派出一万精锐步卒秘密堵截洧水上游,使新郑的护城河变成一条干沟。

第二步,派出五万骑兵,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衔枚疾进,突然插进新郑城外的三万韩军于新郑之间,发动猛攻,将三万城外韩军一举击溃

第三步,派出六万重甲武卒扼守新郑城外的三条要道,狙击从韩国周边要塞赶回来救援的四万步骑大军。

最后一步,自己亲自统率十万主力大军从东北两面泰山压顶般猛攻新郑

为了避免混乱,庞涓没有让太子申与公子卬独当任何一面,而只让他们以三军统帅与副统帅的尊贵身份,高车驷马的随同中军前进。这样做,其实正中公子卬下怀。太子申还有些不满,被公子卬一番附耳低语,也说得大展眉头,不再要求独当大任了。

三天之内,庞涓的外围作战全部顺利完成,做好了对新郑的攻城准备。

申不害有些慌乱了。他没有想到洧水断流,更没有想到城外驻军被一举击溃。更要命的是,周遍要塞驻军的来援要道,竟也被全部卡死突然之间,新郑就变成了一片孤岛,城内的一万多军士成了唯一的支柱。明摆的形势,如果齐国赵国没有主力大军前来救援,新郑就是砧板上的一块鱼肉

“庞涓竖子,当真狠毒”申不害站在新郑城头,遥望原野上连绵不断的红色军营,就象秋日里火红的枫林,不禁佩服庞涓的用兵狠辣,竟觉得颇合自己胃口。

本来,任何一座都城里都不可能驻扎主力大军。所谓城防,更主要的是城外要塞与城外驻军。城内驻军只能对付小型攻击,更主要的功能是防止内部动乱。城外大军与城内驻军相互策应,才是全面防守。从这一基本原则出发,申不害在城外驻扎三万大军,是完全正确的,这才是真正的城防力量。但申不害万万没有想到,魏军的精锐铁骑在平原上攻击力太强,韩军竟在一夜之间被分割击溃如此一来,形势大变,新郑城西南两面的洧水,如今既阻挡了突围之路,也阻挡了援救之路。东北两面的三条大道也全部被堵死,且还有十万魏国大军的猛攻,纵能冲出重围,显然也是自投罗网。

为今之计,只有依赖新郑的城墙和城内充足的粮草,做拼死一战了。

庞涓自然不会给申不害留下悠闲的喘息机会,大军一到,立即猛烈攻击。

第一波攻势,是在五万强弓硬弩的掩护下,五万步卒全力冲到城下,填平护城泥沟。护城河虽然断水,但仍然是两丈多深三丈多宽的泥泞大沟,云梯无法推进,是全面攻城的很大障碍。在雷鸣般的战鼓中,魏国武卒的强弓远射发挥出强大威力,密如骤雨的羽箭封锁了女墙的每个垛口,韩军根本无法抬头,只有偶然推下的几根滚木轰隆隆砸下,反倒滚入护城河替魏军填了沟。魏军五万步卒分为三个梯队,人手一张大铁铲,猛扑沟边铲土填沟。半个时辰轮换一次,不消两个时辰,大沟便被填成了平地。

此时日近暮色,庞涓下令休整一个时辰,扎好营寨饱餐战饭。天黑时,魏军展开第二波夜间猛攻。便野火把之下,庞涓手执长剑,顶盔贯甲,站在距城墙不到一箭之地的一座土台上,亲自指挥攻城作战。太子申与公子卬两位统帅,则站在远离城墙三箭之遥的木楼上观看战况,津津评点,犹如看热闹一般。

夜幕下的广阔平原上人喊马嘶,火把连天,鼓声杀声震天动地。新郑城头也是灯火连绵,韩军盔明甲亮,人人奋勇做殊死搏斗。申不害命令运来大批猪牛油脂,分装于陶罐,齐齐的摆在女墙之下。火把下魏军攻到,韩军立即将油脂陶罐狠狠砸向云梯在陶罐油脂炸开,溅满云梯和魏军步卒的刹那之间,能够持久燃烧的牛油火把也随之摔下,轰然一声,烈焰飞腾,魏军武卒便连连惨叫着翻滚摔落。随后便是密集的滚木擂石从城头滚砸压下,将云梯拦腰砸断,将魏军士兵砸死在城墙之下。魏军虽有强弓硬弩,但这种远射兵器在夜间攻城中却不能使用,否则会误伤自己士兵。再者,箭矢再多也是有限,射出去又收不回来,如何能无限度滥射

夜攻两个时辰,对新郑城竟是无可奈何,庞涓便下令停止攻击。

当夜,韩国外围要塞立即派出多路特使,飞骑驰向临淄和邯郸,催促两国发兵救援新郑。

接到求救急报,赵肃侯本欲立即起兵五万,袭击魏国北部。但上大夫腹击却力主不能妄动,应当和齐国同时发兵;否则,万一齐国不动,赵国将陷于危险境地。赵肃侯猛然醒悟,立即改变主张,一方面答应出兵,一方面派特使入齐探听齐国的真正意图。

齐威王稳住两国特使,便与田忌立即来见孙膑。

孙膑在桂陵之战后,再三辞退了上卿高位。齐威王便仍然保留了孙膑的“军师”封号,以上大夫规格专门为他建了一座八进府邸。府邸的右跨院是一片十多亩地大的园林,竹林茂密,池水清澈,假山石亭,分外幽静。孙膑又在竹林中建了几间茅屋,大部分时光便都在这座园林度过,正院府邸反倒空了起来,仅仅成了招待少数几个稷下学子的场所。孙膑深居简出,极少与官员来往,除了使女推着轮椅在竹林漫游,便沉浸在茅屋书房里,或刻简或读书,倒也悠悠自在。经过一场人生巨变,孙膑的将相雄心已经化成了散淡的隐士情怀。他唯一的寄托便是两件大事,一件是整理先祖兵书,写一部自己的孙膑兵法;另一件,与庞涓再打一场大仗,一抒胸中块垒。他料定,庞涓决然不服气上次的失败,魏国朝野上下也同样不服气。任何事情都可以退避三舍,惟独在兵学战阵的较量上,孙膑绝不让步。且不说兵法战阵之学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就说自己是兵圣孙武的后裔这一条,孙膑也不想给祖宗丢脸。他之所以还没有隐居山林,就是在等待这次大战。打完这一仗,他就该进山写书了。

齐威王和田忌直接来到园林中,孙膑正在茅屋中读吴子兵法。

“先生对吴起兵法,可有评点”齐威王笑问。

孙膑淡淡笑道:“吴子为距今最近的名将,一生与诸侯大战七十六次,战胜六十四次,战平十二次,未尝败北,自是堂堂正正的兵学大家。然则,吴子为时势所限,尚无大规模的步骑野战,其兵法主旨在于强军之道,缺少战场谋划之道。究其竟,那时攻防之战粗朴简约,军旅要害在于精兵,而不在良谋。吴子兵法所短,正在于良谋不足。吴子久为魏国上将军,此精兵传统已植根于魏国军队,正与庞涓所长不期而合,亦正与庞涓所短不期而合。时也,势也。”不禁感慨叹息。

田忌笑道:“先生之意,步骑野战,奇谋可抵精兵”

孙膑大笑,“啊,有精兵自然更佳。”

齐威王见使女上茶后已经退出,便落座拱手道:“魏军已经大举攻韩,先生有何见教”

孙膑丝毫没有感到惊讶意外,淡然笑道:“魏韩大战与魏赵大战不同。其一,韩国虽小,战力却强于赵国。其二,魏国与新郑相距不过一百里,与邯郸相距却有四百余里。其三,此次庞涓有太子申与公子卬掣肘,对手又是略通兵法且坚忍不拔的申不害。有此三不同,齐国一定要发兵救韩,而且能再胜魏国,为齐国大出奠定根基。然则,一定不能急于发兵。”孙膑虽然不假思索,但却说得很慢。

齐威王会意的点头,“先生以为,发兵时机当如何确定”

“以臣预料,申不害虽只有一万余兵力,却足以抗击魏国三月左右。其时韩国消耗殆尽,魏军亦急躁不安,齐国与赵国同时出动,当可大胜。”

“好就以先生谋划。仍是先生与田忌统军。”齐威王拍案定策。

“我王,上将军统帅,臣只是军师。”孙膑纠正得很认真,齐威王与田忌不禁笑了起来。

韩国特使得到齐威王“稍做准备,即发救兵”的确定答复,未敢停留,星夜回韩,放出久经训练的信鸽进入新郑。这时的新郑,已经顽强抵御了一个多月,军民伤亡两万有余,国人军兵疲惫不堪,士气渐渐低落。申不害得到信鸽传书,立即向新郑军民宣布了“齐军将不日出兵救援”的消息。新郑军民看到了希望,精神大振,士气重新高涨。好在新郑城内粮草兵器倒是充足,只要有人作战,再挺一段也非难事。申不害抓紧时机补充新兵,将城内五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数征发为军卒,居然有一万之众,与剩余的五千多精兵混编,新郑城头居然又是旌旗招展,盔明甲亮军卒密布,没有一点儿山穷水尽的样子。

庞涓久攻不下,本来就非常恼火,见新郑城头骤然威风抖擞,仿佛向魏军挑战一般。庞涓不禁大怒,登上高台,仔细观察半日,竟是哈哈大笑。回到中军大帐,庞涓当即召集众将下令:“新郑已经是孤注一掷,回光返照。我大军明日开始轮番猛攻,昼夜不停,一举拿下新郑”部署好兵力与攻城方法,魏军当夜偃旗息鼓。

此日清晨,太阳尚未出山,魏国大军列阵。庞涓登上高高土台,遥遥可见北门中央箭楼垛口的申不害,两人都是大红披风,相互看得很是清楚。庞涓长剑指向箭楼,高声喊道:“申不害,本上将军敬佩你硬骨铮铮,已经下令不对你施放冷箭,我与你堂堂正正的见个高低,如何”申不害哈哈大笑,长剑直指,“庞涓,本丞相一片孤城,无法象孙膑那样与你斗智,就与你硬拼一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庞涓听申不害用孙膑嘲笑他,顿时脸色铁青,令旗一劈,战鼓骤然雷鸣而起

魏军开始了猛烈进攻。全军分为四轮,每轮两万精兵,猛攻两个时辰便换上另一轮。如此保持每一轮都是精锐的生力军。新郑守军本来就兵力单薄,加之又是新老混编,不可能同样轮番替换,只有全体在城头死守。

几个昼夜下来,新郑城头的女墙,已经被一层又一层鲜血糊成了酱红色,血流象淙淙小溪般顺着城墙流淌,三丈多高的城墙,在五月的阳光下竟是猩红发亮。

面对城下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韩国守军个个血气蒸腾,杀红了眼,喊哑了声,只能象哑巴一样狠狠的挥舞刀矛猛烈砍杀所有的弓箭都被鲜血浸泡得滑不留手,射出去的箭,如同醉汉一般在空中飘摇。所有堆积在城墙上的滚木擂石砖头瓦块,都带着血水汗水以及黏黏糊糊的饭菜残渣滚砸下城墙。刀剑已经砍得锋刃残缺,变成了铁片,也顾不上换一把。每个韩国军士,无论新兵老兵,全都杀得昏天黑地,血透甲袍。后来干脆摔掉甲胄,光着膀子,披头散发的死命拼杀但不消片刻,每个人又都变成了血人,连白森森的两排牙齿也变得血红血红。

新郑的民众,更是老幼男女一齐出动,向城头搬运滚木擂石。最后又开始急拆民房官署,将所有的木椽、砖头、瓦片一齐搬上城头,充做滚木擂石。眼见繁华街市被拆得狼籍废墟,新郑民众的一片哭声变成了恶毒的咒骂,最后竟是连咒骂也没有了时间,只有咬牙飞跑。街道、马道、废墟、城头,累死压死战死哭死者不知几多,尸体堆成了巷道,却是谁也顾不上搬运。官吏、内侍、宫女与所有嫔妃,在太子率领下也气喘吁吁的出动了。十万人口的新郑举城皆兵,只有韩昭侯一个人没有出宫了。

申不害已经没有时间在箭楼指挥了,奔跑在各个危险地段,脸上又脏又黑,胡须头发散乱纠缠,双手挥舞着带血的长剑,到处连连吼叫,“杀守住齐国援兵就要到了到了”仿佛一只被困在笼中的猛兽。除了那件早已经变成紫黑色的“红色”斗篷,他和每一个士兵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城下的魏国军阵中,太子申与公子卬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恶战,两个多月“督察”下来,经常面色煞白,心跳不止,竟是连连呕吐,被护卫军士扶回大帐。高台上的庞涓却是恶气难消,这是他军旅生涯中所遇见的最大的硬仗恶仗,已经死伤了两万精锐武卒,新郑城竟然还是没有攻破,当真是不可思议今日他心里很清楚,这是最要紧的关头,再咬牙猛攻两个时辰,韩国人的意志必然崩溃,绝不能给申不害一丝喘息机会。

看看西下的落日,庞涓高声下令,“晓谕三军,猛攻两个时辰,今夜拿下新郑”

高台四周的传令军吏立即四散飞马,“猛攻两个时辰今夜拿下新郑”

魏军士气振作,一个冲锋大潮便喊杀涌上。可是冲到城下,血糊糊的云梯搭上血糊糊的城墙,立即就滑倒城下。纵然侥幸搭住,士兵刚踩上去,脚下就滑跌下来。加上城头守军不断用长钩猛拉云梯,砖头石头不断砸下,半个时辰中竟没有一副云梯牢牢靠上城墙。大军恶战,任何荒诞神奇的功夫都派不上用场,纵然有个别人能飞上城墙,面对汹涌的死战猛士也肯定是顷刻间化为肉酱。这里需要严格的配合与整体的力量,去一刀一枪的搏杀,而不是任何奇能异士的一己之力所能奏效的。

庞涓作为久经战阵的大将,自然深知其中道理。他接到三次无法攀城的急报后,愤然高喊:“停止攻城”

一阵大锣鸣金,魏军武卒一下子全瘫倒在了城下旷野。

城头韩军,也无声的伏在城墙垛口大喘气,连骂一声魏军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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